晓孟(《艺术财经》杂志主笔)
导语:当中国艺术家曾梵志2001年的作品《最后的晚餐》以1.8044亿港元在香港苏富比成交之时,有关“作局”、“泡沫”等论调也开始见诸媒体。而业内人士表示:当资本追逐艺术达到顶峰之时,价格已经不能用合理与否来衡量了。拥有了一件顶级艺术品,那便拥有了一种独一无二的权力和荣誉。
中国艺术家曾梵志2001年的作品《最后的晚餐》以1.8044亿港元在香港苏富比成交
在香港苏富比40周年晚间拍卖会上,中国艺术家曾梵志2001年的作品《最后的晚餐》以1.8044亿港元(约合2326.8万美元)成交,一举刷新了单件中国当代艺术品的拍卖纪录。当晚拍卖结束后,就在苏富比的员工在这幅作品前合影、欢庆的同时,公众的疑问也接踵而来:一张油画,凭什么这么贵?而接连几天,有关“作局”、“泡沫”等等论调也开始见诸媒体,言外之意,似乎那位神秘买家成了真正的“冤大头”。
1.8亿的曾梵志让中国当代艺术受到的空前的关注,其实早在2008年5月,曾梵志1996年创作的《面具系列1996NO.6》便在香港佳士得春拍以7536.75万港元成交,同样打破了当时中国当代艺术品的拍卖纪录。想想当年的居民平均收入和物价,这个价格似乎更应该引起轰动才是,但是那时很多人并不知道当代艺术,媒体也不像现今这么发达,似乎拍了也就拍了。
即便如此,这件作品的成交仍然将中国当代艺术品市场推向了“亿元时代”。而回头看看国外,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就在11月12日刚刚结束的纽约佳士得“战后及当代艺术”晚间拍卖上,弗朗西斯?培根的三联幅作品《卢西恩?佛洛依德三幅肖像画习作》以1.424亿美元成交,再次将艺术品拍卖的纪录刷新--人家也是“过亿”,而且过的还是美元。
或许有人要说,培根早已是艺术史盖棺定论的大师,曾梵志无法与之相比。那么我们再来看看仍然健在的艺术家,同是11月12日纽约佳士得的那场拍卖,1955年出生的美国艺术家杰夫·昆斯的装置作品《气球狗》以5840.5万美元成交,创下在世艺术家单品拍卖世界纪录。昆斯只比曾梵志大了9岁,而且这件《气球狗》外形上就像是一个光鲜亮丽的玩具,这样高的价格,似乎更没有道理可讲。
中国当代艺术诞生30年,曾梵志是为数不多的一如既往坚持创作并不断推陈出新的艺术家之一,而《最后的晚餐》又是其最受东西方艺术市场和藏家认可的“面具”系列中最大的一幅。尤其是曾梵志在2011年签约国际画廊巨头高古轩之后,先后在香港和伦敦的高古轩画廊分部举办个展,而今年10月,巴黎当代艺术博物馆更是为其在法国举办了首个个人作品回顾展,这不仅极大地拓宽了曾梵志的国际影响力,同时也在无形中为他贴上了一张“保值”的标签。因此,即便中国当代艺术品市场在2011之后转入低谷,曾梵志始终是拍场上耀眼的明星。
有意思的是,每每拍卖市场创出高价,艺术家本人往往成为众矢之的,似乎他们从中得了多大的便宜。事实上,《最后的晚餐》在创作完成的第二年便被尤伦斯夫妇纳入私人收藏,这次上拍,赚钱的只是藏家。更有甚者,作品内容和题材也是成了好事者的谈资,似乎非要将其称斤论两地与价格扯上关系。想想去年纽约佳士得以8690万美元成交的那件马克·罗斯科的《橙,红,黄》,画面简单至极,只由三个色块构成,这又找谁说理去?
明白也好,不解也罢,艺术品的价值部分来自于它的稀缺性,但同样也要放到文化、历史、社会、经济等领域进行综合考量。尤其是当艺术品进入市场之后,它便成了一种特殊的商品。
而当资本追逐艺术达到顶峰之时,价格已经不能用合理与否来衡量了。
艺术品毕竟不是房子,也不是柴米油盐这些生活必需品,即便在西方,艺术品收藏已经成为很多中产阶级的消费行为之后,仍有很多人不理解那些匪夷所思的高价,其中也不乏经济学家。英国经济学家唐·汤普森就是一个,在他那本畅销著作《身价四亿的鲨鱼》中,他通过不断的采访、调查得出结论,决定当代艺术品价值的因素包括五个:首先是大牌画商,第二是名牌拍卖会,然后是策展人,接下来是影响力甚小的评论家,最后才是完全没有影响力的买家。不过,高价现象的创造者却只有三个:力捧特定艺术家的名牌画商,成功自我宣传的少数艺术家,以及名牌拍卖会杰出的行销策略。
因此,那些创造出高价的艺术家和艺术品毕竟只是凤毛麟角,汤普森也在书中指出,1980年代,曾有数千位艺术家在纽约和伦敦举办过像样的展览,但是到了2007年,只有不到20人的作品出现在佳士得或苏富比的夜场拍卖会上。此外,八成直接向艺术家直接购买的艺术品,以及五成在拍卖会上拍出的艺术品,都不可能以原价再拿出来卖。曾梵志《最后的晚餐》原来的拥有者尤伦斯夫妇曾收藏过2000多件中国当代艺术品,国内一些专业人士曾对这批藏品进行过评估,当时的估价大约为10亿元人民币,其中三分之一的作品是精品,三分之一的作品价值一般,也就是说,另外那三分之一几乎毫无价值。因而,艺术品收藏(或者说投资)就像是一场赌博,不仅需要本钱,而且还需要运气。
既然买家只是决定艺术品价值中最不重要的因素,那么他们对那些高价拍品为何还要如此趋之若鹜?英国哲学家伯兰特·罗素在《权力论》中也给出了他的答案:“真正所费不赀的欲望并非来自对物质享受的爱好。有这样一些商品,例如用贿赂收买来的立法机关,或陈列着专家精选的画坛大师作品的私人画廊——这类“商品”之所以为人所追求,是为了权力和荣誉,而不是为了里面有设置舒适供人憩息的场所。当适度的享受有了保证的时候,个人与社会所追求的是权力而不是财富。”换句话说,拥有了一件顶级艺术品,那便拥有了一种独一无二的权力和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