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廊引进国外当代艺术家能赚钱吗？

    天津美术网讯 每年的暑假是艺术圈的淡季。但对偏居于草场地艺术区的艾米李画廊来说，这也许是他们过的最忙碌的一个夏天。“昨天下大雨，画廊还来了30多个人来看展览。其中就有《战狼2》的制片人和他们的团队，看了艺术家做的3D作品，他们感慨说这是当下最顶尖的技术。”画廊负责人李颖在8月末的一天向雅昌艺术网表达了她对于正在展览的法国全息影像艺术大师皮耶里克·索朗个展的自豪。这是画廊目前耗费精力与成本最多的一个展览，在展览开幕之后，李颖仍在忙于后续的许多工作，接待不同的国内机构人士与藏家，接受不同媒体的采访。“每年这个时间，我都会去度假，今年为了展览，度假也放弃了。我自己也不想离开，希望可以跟这个展览多呆一会儿。”

　　与皮耶里克·索朗个展同期开幕的另外两场来自国外艺术家的展览，在798艺术区同样引起了不少的关注。

　　偏锋新艺术空间本杰明·阿普尔个展，吸引了众多圈内的艺术家、批评家、策展人的关注，据画廊总监杨大宇介绍，目前的访客已经超过5000人；当代唐人艺术中心“无幕可落”群展，带来了7位美国艺术家以装置、影像、雕塑等媒介为主的作品，吸引了众多观众的好奇心，画廊第二空间的经理陈瑀谈到：“开幕当天，约有几千人来观看展览。工作人员根本顾不过来，许多人不知道作品不能碰，现场随时需要有人来提醒观众不要碰作品。为了保护作品，画廊在开幕之后不得不采取限流措施。”

　　国内画廊引进国外艺术家展览成趋势？

　　翻开国内许多画廊与机构的展览履历，会发现近几年来越来越多的国外艺术家名字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

　　艾米李画廊是比较早将国外艺术家引进国内的画廊之一。目前画廊代理、合作的艺术家中，有四分之一都是国外艺术家。2009年，画廊与今日美术馆合办了一场法国艺术家马克 · 帝格朗尚与茹小凡的对话展；2011年，画廊又在其22院街的空间举办了马克 · 帝格朗尚的个展。在当时成功打开了这位法国艺术家的中国市场，据李颖介绍，国内许多知名人士、艺术家，比如杨澜、李继开等都成为艺术家的藏家。

　　在随后经过两年时间的调整，近几年来，画廊基本上每年都会举办一到两位国外艺术家的个展。2014年海宁 · 奥拉夫 · 艾斯佩达个展；2015年带来皮耶里克·索朗在国内的首次个展；同年举办的克莱尔 · 巴斯勒特别项目“花聚”；2016年举办的让·雅克·阿尔盖勒作品展；“爱之诸像：玛丽昂 · 巴达雅尔”在中国的首次个展；以及今年再次举办的皮耶里克·索朗小型回顾展，和在4月份推出的“短暂与永恒 - 英格堡?安妮?琳达 （挪威） 与 卡丽?奥森 （挪威） 双人展”。

　　这其中，许多展览都有不错的反响，比如玛丽昂 · 巴达雅尔个展的作品当时全部销售，克莱尔 · 巴斯勒以及让·雅克·阿尔盖勒的作品也都有不少藏家收藏。

　　同样专注于引进国外艺术家的偏锋新艺术空间，经过几年的积累，从去年开始，推出了一系列国外艺术家的个展，其中包括：“恩里科·巴赫：如果·但是”个展，今年年初的“莉莉安·托马斯科：素昧”个展，以及正在展出的“本杰明·阿普尔：地下室花圃”个展。

　　去年举办的恩里科·巴赫个展还曾在艺术圈引发了有关中外年轻艺术家抽象作品对比的讨论。此次的本杰明个展同样在艺术圈引发了积极的反响。据画廊总监杨大宇介绍：“本杰明的作品销售情况很乐观，基本都被国内私人藏家收藏，而且让我们开心的是，很多人都会与我们讨论如何在自己的生活空间呈现。”

　　近两年来，国内画廊、机构引进国外艺术家的展览已经成为一个新的趋势。比如上海的乔空间，已经连续几年在西岸艺博会期间与豪瑟沃斯画廊合作推出国外艺术家的个展，其中包括特纳将得主马丁·克里德（Martin Creed）以及威廉· 萨奈尔（Wilhelm Sasnal），分别是两位艺术家在国内的首次个展，且都取得了很好的销售。

　　去年，AYE画廊带来了“乔治-巴塞利兹作品展”，同样是艺术家在中国的首次个展。包括正在展出的当代唐人艺术中心“无幕可落”群展，是画廊首次带来的大型美国年轻艺术家的群展。据了解，在接下来艺术界金九银十的季节，还有一大波画廊将带来国外艺术家的个展。这其中就包括：即将于9月份在常青画廊开幕的巴西艺术家：卡洛斯 · 加莱高亚（ CARLOS GARAICOA）个展；香格纳画廊也宣布即将带来参加今年明斯特雕塑展的艺术家迈克尔·迪恩（Michael Dean）在中国的首次个展；在此之前，他们刚刚宣布代理泰国的艺术家阿彼察邦·韦拉斯哈古，并在上海举办了艺术家的个展：《纪念碑》。

　　画廊主们国外寻找艺术家之旅

　　在一个陌生的国度，如何了解、发现这些国外的艺术家，并将他们的展览带到国内，每一位画廊主都有着自己的故事。

　　李颖在法国有一个家，她每三个月会回去一次，每次呆一个星期左右。在这一个星期里，就是她到处去看展览的时间。目前为止，她所选择的几位国外艺术家在国内都有不错的反响：“我没有艺术院校学习的背景，但我的艺术是从卢浮宫、蓬皮杜艺术中心、东京宫这些地方开始的，这些都建立了我对于图像、美学的判断，再加上我是中国人，在国内做画廊，清楚这个市场的喜好、运作。现在有很多人做国外的艺术家，但我常说我有一双特别的审美的眼光，能选到一些非常好的国外艺术家，和有未来可能性的艺术家进来。”

　　李颖比较偏向有绘画性的艺术家：本身的技法要过硬，不能是纯做观念的。比如去年在画廊举办个展的玛丽昂 · 巴达雅尔，出生于83年，是李颖在东京宫的一个群展上发现的。“东京宫有很多展厅，当时我在所有艺术家中，我一眼就看到了她的作品，然后把她的名字拍下来。通过东京宫的人，和展览的策展人找到了艺术家，于是我就去与她谈，了解到她刚刚拿了’红山’沙龙的金奖，这是一个欧洲推荐青年艺术家的平台，早期毕加索就是从这儿出来的。 刚好她没有签约的画廊，我们很快就定下了在国内的个展。我带她进来国内的时候，没有人认识她，但是第一个展览就全部卖完了。之后艺术家也在法国有了签约的画廊，等于通过我们，她有了一个全新的职业生涯。”

　　此次在画廊举办的皮耶里克·索朗的回顾展，占据了画廊的两个空间。为了讨论展览的实施、作品的选择，在2015年艺术家展览结束后的近两年时间里，李颖每次回法国，都会与艺术家碰面。艺术家是南特人，所以每次要么是李颖开车从巴黎去南特，要么是艺术家到巴黎与李颖见面。经过长时间的讨论才最终定下了展览所有的作品。但李颖依旧没有估算到现场实施的难度。比如她最初预计所有影像作品的机器都可以在国内租借，于是她没有选择将这些设备直接运输过来。等布展时咨询租借的费用，才意识到租设备的钱，整个展期下来还不如直接全部买新的。于是为了整个展览，光电视机就买了几十台，还有投影仪、DVD、各种转换器、USB接口、3D眼睛、各类线等等，全部下来，花了十几万块左右。好在最大型的装置作品《非常充实的人生》拿到了赞助，这也是画廊第一次因为一个展览拿到了真金白银的赞助。另外，艺术家个人的机票也由法国政府赞助，为展览省了不少钱，即使这样，整个展览下来，总共也花费了将近50万，这大大超出了李颖最初的预算。

　　对偏锋新艺术空间的负责人王新友来说，引进国外艺术家的展览就更加不容易。约4、5年前，王新友意识到国内画廊与艺术家代理系统的混乱，他开始放慢脚步，思考画廊发展的方向。他希望不仅仅局限于做国内的艺术家，也可以与国际市场有更多的互动。从那时开始，他频繁去往欧洲，去各大美术馆看展，拜访藏家、批评家、策展人，并走访了英国、德国、法国、瑞士、比利时等许多艺术家的工作室。就像当年国外的藏家、画廊主来到中国走访中国艺术家工作室一样。

　　为此除了耗费大量的时间成本、沟通成本、机会成本，学习语言，跨时差的工作方式，文化饮食习惯等等都成为王新友在之后的几年时间不断地要去克服的问题。

　　此次画廊带来的本杰明·阿普尔个展，是2012年经旅居加拿大的艺术家刘坚推荐的，王新友和画廊的团队开始观察并了解艺术家的工作。2014年，王新友确定了与艺术家合作的想法，探照国外的惯例，他们不得不通过其代理画廊连续两年购买他的作品，在此期间，每年都去他位于德国的工作室拜访艺术家，直至去年形成代理关系。

　　此次在画廊实施的个展，为了更好地完成展览及作品，画廊为艺术家提供了两次，为其三个多月在北京驻留创作的时间，展览中所有的作品都是艺术家在驻留期间创作完成的，除了各项开支，这其中人力、物力的配合都是画廊做其他展览时不能比的。

　　引进国外艺术家 为画廊带来哪些实际利益？

　　在国内举办国外艺术家的展览，意味着一切都是从零开始。从艺术家的简历开始整理，做大量的翻译工作，这些看琐碎的事情，都要一点一滴地去做。比如针对本杰明的个展，偏锋此次专门邀请了来自伦敦的策展人、作家艾德里安·乔治（Adrian George）与艺术家进行了一次深入的对谈，收录进艺术家的画册中。李颖也表示：“我们做的这些国外艺术家的展览，基本上都没有任何的中文资料，所有的翻译工作都是我们自己做的。像皮耶里克的展览，仅新闻稿就写了中、英、法三个版本。”

　　之所以近几年来画廊愿意花很大的精力、成本来推广这些国外的艺术家，可以算一笔非常现实的投入产出的账。比如仅就成本来看，2015年偏锋做的梁硕和廖斐的个展就高于此次本杰明的展览。另外据郑林介绍，此次唐人的群展“无幕可落”展出的一件大型的装置作品：乔治·伊恩·麦克马洪 ，《逗留》，包括材料费，艺术家差旅费等各项加起来约不到10万，这件作品在展览结束后将由画廊所有，对比画廊做的其他国内艺术家的展览，动辄投入上百万，结果显而易见。有画廊举了一个很明显的例子：“做一个展览，邀请国内艺术家参展，他们首先关心的是你能给我多少预算，在此基础上可以出什么方案；国外艺术家会根据展览的主题首先把自己的方案做出来，然后给出很多预算的方案供画廊选择。如果预算不够，作品的哪些材料是可以被替代的等等都写的很清楚。”

　　另外，国外艺术家为画廊带来的实际收益也是可观的。首先其价格相对偏低。比如艾米李画廊玛丽昂 · 巴达雅尔个展上一件最大的作品：《纵酒盛宴》，尺寸为195X550cm，价格不到10万，其他小幅的作品价格在2-3万元。本杰明的抽象作品，价格也基本在10万元以下，这样的价格，对比同类国内艺术家，要低很多，这样的价格对于消费型藏家而言，是很有吸引力的，因此两个展览的销售情况都是大卖，且许多是被国内艺术家或一些圈内的人士收藏。其次，画廊主们也表示，相对而言，国外艺术家不太会过多地介入到作品的定价中来：“国内艺术家普遍的观念是做展览就相当于涨价，而且艺术家常常会主动跟画廊要求涨价，不太会考虑当下市场的行情，作品好不好销售等，认为销售是画廊要考虑的问题。但国外的艺术家基本把这一切都交给画廊，且完全信任你，由你来操作，这样画廊可操作的空间要大很多。”

　　在国际艺术家定价方面，偏锋基本选择全球统一的定价，王新友表示：“国外艺术家作品的定价是按照系数来定的，年轻艺术家从最低的系数开始，逐年往上涨，往往几年才涨一点，他们的定价系统成熟，而且不轻易抬高艺术家作品的价格。”但他们表示，此次本杰明的作品在这个基础上略有涨幅，主要反应了艺术家与在本国创作相比，国际运输、进口关税、以及驻留成本的增加。与本杰明的合作让王新友很感动。“艺术家来到中国，几乎没有跟我们提销售方面任何的要求，如何定价、如何销售、如何推广，他都全权交给我们来处理。对他而言，只要能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创作就觉得很幸福了。有时你会觉得国外的艺术家真的很单纯。”

　　就在接受雅昌艺术网采访的前一天，李颖刚刚卖掉了皮耶里克的一件装置作品，作品总共三版，价格在10万左右。“像这样级别的影像艺术家作品，这个价格应该是不算贵的。”李颖谈到。虽然这次画廊为了展览耗费的成本远远高于预算，但李颖说：“目前的销售算下来，我们做这个展览是不亏的。”而且接下来展览还会巡展至抚顺、深圳两地。

　　对画廊主们来说，与国外艺术家合作，也常常使他们心理上更放心。李颖与皮耶里克签订了亚洲区的总代理，但她说即使不签约，也相信艺术家不会违背他们之间的承诺：“像皮耶里克这样级别的艺术家，他们很有信用，因为跟我有合作，所以如果亚洲区域的市场有人找他，他也会让别人来找我。包括画廊的另外一位合作艺术家克莱尔 · 巴斯勒，她的网站上都写的很清楚，销售是直接通过艾米李画廊。”

　　除此之外，许多画廊、机构间的合作类项目，不仅使画廊展览的成本得到控制，也能为画廊带来许多的收益。比如AYE画廊的“乔治-巴塞利兹作品展”，是他们与艺术家代理画廊Contemporary Fine Arts共同合作的，费用由双方共同承担；包括上海乔空间与豪瑟沃斯画廊画廊合作的展览等，对双方而言是共赢的结果。因为进入中国市场，也是这些国外机构与艺术家的需求。

　　省事、信赖、新鲜度、市场、性价比等，是画廊主们选择合作国外艺术家的出发点，但在此之外，画廊主们也许还有更加长远的想法与打算。“带这些国外艺术家进来，不仅仅是为了市场，还要对得起我的藏家，对得起这个市场，市场需要一些好的东西，而不只是一个外国人的名字而已。就像皮耶里克的展览，可以近距离，真正的感受到他影像作品的魅力。”

　　而对偏锋新艺术空间而言：“我们引进国际艺术家的展览，希望更好的促进中外抽象艺术家的交流，最终可以推动中国抽象艺术的发展，也能够帮助藏家建立起有体系的收藏。我们一直在说融入国际，但你凭什么与国际产生对话，不是简单的去国外参加几场博览会，推广国内艺术家的展览就能做到的。与国际艺术家的合作中，我们发现中国对西方的了解远远多于西方对于中国的了解。所以与他们的合作实际的益处不仅仅是对画廊的，对国际艺术界更加了解中国的艺术氛围和艺术家也很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