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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艺术品的价格上有很多让人难以理解的事。例如一些年纪轻轻的画家,名不见经传,画也不怎么样,技巧难度都无所谓,但那价格竟突然高得近乎天价。举个例来说,曾梵志。曾梵志,1964年生于武汉,1991年毕业于湖北美术学院油画系。2008年,香港佳士得春拍会,他的一幅画《面具系列No.6》以7536万港元成交,创下当时中国当代艺术家作品拍卖的最高纪录。2009年,世界知名艺术网站Artprice公布了当代艺术家拍卖价格500强名单,曾梵志位列世界第六、中国第一。据说,1998年,北漂在北京的曾梵志被一美国人用1.5万美元买走了他的《面具系列NO.6》,10年之后,即2008年,同一幅作品卖了上述7536万港元。这张作品的价格十年间翻了650倍。你怎么也不会想得通:这年纪轻轻名不见经传的普通画家画的一幅也是普普通通的画,怎么就会比如齐白石、徐悲鸿一类公认的世纪大师,比中国古代一些精品杰作的价还高。例如同样在2008年,清代朱耷的《瓶菊图》,中国嘉德春拍以3136万元成交,齐白石的《花卉草虫》以2464万元成交,“清初六大家”之一恽寿平的《载鹤图》以3996万元成交;在香港苏富比4月中旬的春拍上,清乾隆著名宫廷画家董邦达的《中秋帖子词卷》手卷(1744年作),成交价格也仅3648.7125万元,尽管这件作品汇聚了清宫乾隆帝的御笔序及七言四首、画院画家董邦达的绘画,以及清宫词臣的题跋和款识。徐悲鸿1939年的作品《放下你的鞭子》,2007年以7632万港元成交,这可是徐悲鸿不多的油画杰作之一,也仅比上述那位年轻人多90余万元。而在保利秋拍中,尺幅达59厘米×1240厘米的《元人秋猎图》以2200万元起拍,在经过十轮竞价后升至2900万元,竟因未达到卖家底价,最终流拍。此卷为清内府旧藏,上有乾隆、嘉庆、道光几位皇帝的鉴藏印,居然比曾梵志的价低了近5000万元!……这是荒谬绝伦绝对不可思议的!有人以此直接问过曾梵志可否与这些古人、大师相比,曾梵志说他也弄不懂。当然,这事这价的确不关曾梵志的事。在中国当代艺术领域中,几个价格上领衔的人都有这种事。其实,在国际当代艺术领域中,这还不算最怪的事。曾梵志们的画好歹还是画,画一幅画也还要花些时间,也有他的想法。你听说过人粪也是艺术吗?1961年,意大利一个叫曼佐尼的家伙,把自己的粪便30克一罐装了90盒罐头,在画廊展览,竟被收藏一空,连巴黎国立蓬皮杜现代艺术博物馆都有收藏。收藏费肯定不菲。这事你更会惊诧莫名吧!
这里有这么几个问题:一、这些东西怎么可以是艺术?二、这些不是艺术或不是好艺术的东西也能值钱?三、这些东西怎么会是天价?
不是东西而可以是东西,这早有先例。中国古代有“指鹿为马”的典故,说的是秦二世时丞相赵高依仗强权颠倒黑白的故事。这是现实中活生生的把不是说成是的例子。另一例子,则是安徒生童话中“皇帝的新衣”中聪明的骗子以智慧加皇帝的权力,把虚无当成实在的典型故事。这两个例子都可以证明,把不是说成是,把虚无当成客观实在,在现实中都是可能的。前提是权力。
把不值钱的东西弄得值钱,这也是可能的。最初,人类社会没有钱这个概念,都是以物易物。因其不方便,就来发明物物交换中的中介物,这就是币。币怎么来的?最初还是以稀有的东西如贝,贵重的东西如金来充当,后来干脆用纸来任币了。纸币本身值不值钱?一张纸当然不值钱,但为这张纸作担保的后面的财力和权力,才是这张纸能值钱的保证。
不值钱却弄成值钱或虽值点儿钱却吹成天价,这在今天的现实中也比比皆是。从“蒜你狠”到“姜你军”,再从“糖高宗”到“油你涨”,这些普通的商品以超出人们想象的价格飙升,如和田玉上世纪80年代,白玉毛料的价格为20元1公斤,经过二三十年的升值,现在价格涨到几百元1克!这种价格的暴涨大家就都清楚了,这里明显有人为的炒作。这些年棉花的突然暴涨,以及全国楼市的居高不下,更有外国“游资”(亦称“热钱”)的介入。这里的要害就是金钱的力量。
这样看来,如果权力加财力,那就不仅可以点石成金,而且可以指鹿为马了!
既然是权力加财力可以指鹿为马,那权力或财力有闪失,价格也会变的。例如赵高后来被杀了,那鹿肯定就又还是鹿,马还是马。皇帝的新衣,谄媚的臣子们“看”得见,不懂权力厉害的小孩子就看不见,皇帝还是没穿衣服。那本身不值钱却因权、财担保而值钱的纸币,如无权力、财力的支持,也同样会不值钱。1949年国民党政府崩溃前,权力要完了,纸币就贬到完全不值钱的地步。今天的美国要执行“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拼命印钱,美元那张纸也就贬值。同样道理,中国“当代艺术”为什么会那么贵,贵得极为离谱,就是因为西方那些拥有当代艺术话语权和雄厚财力的赵高们指鹿为马的结果!多年前我就认为这些“马”肯定会还原为鹿的,因为鹿本身就是鹿。果不其然。当西方后殖民的话语权被中国崛起的民族主义思潮所消解,当西方的财力被自己的金融危机所削弱,当号称中国“当代艺术”保护人的西方尤伦斯们被迫撤走后,“当代艺术”的神话就正在幻灭,中国“当代艺术”这只“鹿”也逐渐地回归其鹿的常态。各位只要去看看这一两年来,“当代艺术”名角们的作品在市场上垮得一塌糊涂近于崩盘的现状就可以明白。浙江绘画市场上有“硬通货”的说法。即几个口碑最好的杰出艺术家的作品是“硬通货”,那是不会贬值的。金融体系中真正的“硬通货”是黄金。黄金之昂贵就在于它稀少。艺术品中的“硬通货”也当具稀少的特征。例如天才艺术家的作品,美术史上具代表性意义的作品,流传有绪的古代艺术珍品。这些无疑才是艺术品市场上的“硬通货”。你想,中国“当代艺术”既无天才之高妙,亦无传世之珍奇,既无历史之选择,亦无数量之珍稀,怎么可能比齐白石、张大千、徐悲鸿乃至古代之精品的价格都高,岂非滑天下之大稽的咄咄怪事?尽管老外们这些年花了大价钱拼命炒作,他们肯定还得再坚持撑持一阵子,但鹿毕竟是鹿、马毕竟是马,哪有永远混下去的道理。
随着中国政治、经济实力日益强大和崛起,中国人自信心被重新唤起,中国艺术中的“硬通货”开始呈现它真正硬的特质。近两年来,伴随着中国“当代艺术”这张纸币的贬值,却是中国艺术中“硬通货”价值的高扬。近两年来,中国艺术品中的精品接二连三突破亿元大关且过5亿之数,例如乾隆粉彩镂空瓷瓶5.5亿元,黄庭坚书法长卷《砥柱铭》4.368亿元,王羲之草书《平安帖》3.08亿元,元青花鬼谷大罐2.3亿元,吴彬《十八应真图卷》1.51亿元,徐扬《平定西域献俘礼图》1.344亿元,李可染《长征》1.075亿元,张大千《嘉耦图》1.91亿港元,徐悲鸿《九州无事乐耕耘》2.668亿元,齐白石《松柏高立图·篆书四言联》4.255亿元。
……
可见,鹿还只能是鹿,马也还是马。
又及:此文完成于一年多以前,到发文前听说,北京艺融2012年5月“中国现当代艺术”拍卖专场上,曾梵志作品《肖像07-4》估价550万至650万元,以650万元落槌,这还要考虑藏家自己护盘的因素。一年前,该作品在上海道明春拍时,估价为600万至800万元,仅以680万元落槌。一年后该画再度上拍,加上佣金,藏家损失近100万元。如是藏家自己再买回去,加上买卖佣金,藏家一年损失则在200万元左右。可见收藏“当代艺术”风险太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