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青生计划把桂林的一块山石漆红(效果图),但却未实现。
15年前,为了警告污染对环境的破坏,作为人类向自然谢罪和祭奠的仪式,北京大学教授、艺术家朱青生计划把一座在桂林化工厂围墙内因污染变秃的小石头山漆红,以倡导保护自然,由此引发了一系列关于自然与人的关系的研究和讨论。后来,这座小山被开采烧制水泥,《漆山计划》变成一个观念艺术作品,表达对人类凌驾于自然权力的抗拒和反思。然而,事情一直被各种人反过来理解,变成了朱青生要把青山漆红来破坏自然,随着人的觉悟提高,反而把呼吁保护自然的作品看成破坏自然的作品。最近,某晚报刊登的文章又一次颠倒了漆山意义,为此,记者采访了朱青生,他再次解读了部分在广州展出的历史档案。
对于《“漆山十事”之一:自然本质》, 朱青生表示,漆山是通过对一座秃山的处理,凸显一个自然物质的抽象形态和历史想象:通过漆山,凸显山的本质形态。山的原本形态在正常情况下本来是看不到的,因为山已经“自然”地进入了“自然”的状态中,只是由于一次自然界遭遇的灾难(被污染而草木死绝)把山变秃之后,山体原本的形态得以显现,又因被漆,山体原本的形态得到了进一步的强调;通过漆山,把自然界的变故显现出来。此次山秃是由人为的灾害(即化工厂的污染)引起,将之漆红,以揭示人为灾害的危险性和严重性;通过漆山,显示自然界的变动。山在长时段的地壳运动中,并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模样,而是山石先有,草木后有。也许被漆的山更接近自然运动历史上的某一个时段的状态,用红色将之圈点。
朱青生表示,艺术根源于对自然本质的不同理解。对艺术的不同理解建造了不同的艺术。人类艺术史目前多从旧石器时代晚期洞窟壁画开始,此时出现写实动物图画和雕刻。这是西方传统艺术史的解释,因为西方希腊-文艺复兴传统以写实为艺术标准。如果换了中国的书法-书画同源传统以写意为艺术标准,人类艺术史就应该从更早的人为笔划刻痕开始。如果再换了当代艺术以观念和装置为艺术标准,旧石器时代中期人们对死去的同伴举行葬仪,在其身体周围摆放随葬品,并且撒一种红色的赤铁粉,都可以被看作是艺术更早的起源。如果把艺术看成是人类对形式感的行为塑造,那么第一件石器被打制出来的时候,人类的第一件艺术品也同时诞生了。“漆山”利用对“自然本质”的新的理解,在上述四种艺术史观念之外,探索“艺术是什么”的新的可能性。
对于《“漆山十事”之九:自然雕塑作为现代社会的公共化》,朱青生表示,“漆山”是一个问题艺术,而且是一个诉诸公共讨论的问题艺术。因为“漆山”从发布的一开始,就伴随着不理解、反对、斥责、质疑和争辩。正是因为有人关注,并且愿意介入讨论,它才成为具有张力的公共问题,进而将作品带入了公共的视野,也就成为了一个公共艺术作品。他认为,“公共艺术”应该是一种问题艺术。并不是处在公共空间的艺术作品一定就是公共艺术,因为历史上的各种威权都会占用公共空间树立自己的艺术作品,以宣传自己的意志和强化自己的权力,只有在公共的讨论空间诉诸了自由的交换、交流、交锋之后,它才具有公共的力量。这就如同罗马的广场,并不因为它是公共可以使用、交易和娱乐的广场,而是不同的意见在此获得了交换、交流和交锋,甚至重大的历史转变、政治事件和思想变革都是在这样的问题意识中生成。
朱青生所谓的“公共艺术”,艺术就是事件,反复被争论和置疑就是公共,事件因而成为问题,被公共关注,所以才有“公共艺术”。(江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