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作为的专家与有作为的非专家

    刘小龙

　　话说山东有那么一个城市，虽然不大，却在全国书画界颇有名气。其缘由有二：一是当地的美协主席在全国获了几个大奖后，跑到北京办起了“名家班”，还成了中国美协理事，风头正劲；二是当地的书法创作水平近年来在其书协主席带领下突飞猛进，中国书协会员人数达百余人，多人在国展中获大奖，影响广泛。不可否认，这两方面的“成绩”的确为这个小城市在书画界的知名度增了光添了彩。

　　然而，据我调查所知，当地美术界广大会员却对自己这个顶头上司、已成名家的美协主席，颇有微词，甚至怨声载道。其缘由是这位美协主席虽然已连任了两届，却在其位不谋其政，多年来以“美协”名义举办的活动仅有一两个，“美协”在当地形同虚设。这个美协主席自从戴上这顶乌纱，就占着茅坑不拉屎，光顾自己走穴卖画，从不关心会员，更别提发掘人才、提携后学了。而当地书法界广大会员对自己的领导则心存感激。其缘由是这位书协主席领导有方，经常组织开展各种展览交流活动，协调关系，拉赞助，从中国书协请来名师名家授课，讲解创作经验。大家说他们的书协主席不仅有能力，而且惜才、爱才，体恤会员生活，在任这几年带领广大会员数十次冲进国展，提升了当地书法创作的水准，也赢得了广大会员的爱戴。但是，这位书协主席在专业上的欠缺，也经常遭到人们的吐槽，就是“写得实在不咋地”“不大会写字”。更有人质疑：他写得这个水平怎么能当书协主席呢？

　　写到这，我想如果有人问我是喜欢这个“没作为但画得好的美协主席”呢？还是喜欢那个“有作为但写得不好的书协主席”呢？我想我是倾向于这个书协主席的。记得启功先生在世时，有一年中国书协换届，他推荐了某先生出任，有人不解，问他：“某先生会写字吗？”启功先生反问道：“航空航天部部长会开飞机吗？”（见文物出版社《启功隽语》第27页）的确，美协和书协主席主要从事行政领导工作，他们应把大部分精力和时间都投在组织活动、筹备展览、参加会议、挖掘人才、团结队伍等本职工作上，只有这样才能带领和推动一个协会乃至一个地区书画事业的发展与繁荣。如果把大部分精力和时间都投入到个人的艺术创作上，为己私利，不理政务，即使自己成名成家了，也有失人心，有愧于领导重托、群众信任和“主席”职责。

　　当下，各地书画界的“主席”之位，早已成为一个明争暗斗、不见硝烟的名利场。但是，不管名利场上如何风云变幻，广大会员和书画爱好者急切喜欢拥戴的绝不是这种“纯专业型”“书呆子”式的有名无实的“主席”，而是一个有水平、有担当、有作为、有执政能力和人格魅力，能舍小家为大家带来“家的温暖”的好领导！

　　有趣的是，当地书画界在两位不同能力不同心胸的“主席”的多年领导下，也出现了不同的面貌和结果。美协主席“无作为”“占着茅坑不拉屎”“跑北京办名家班”“只顾自己逍遥风光”的“成功经验”，也逐渐被许多愤愤不平的画家看透，于是许多画家见指望不上“衣食父母”，便纷纷离家出走，负笈京师，另起炉灶，自强不息。几年下来竟也有不少北漂画家在京城站稳了脚跟，杀开了一条血路，闯出了一片天地。回想当初，许多画家感慨：这都是当年“不作为”式领导逼出来的斗志和闯劲！而再看看“有作为”的那位书协主席，如今退却西山，人走茶凉，那些依赖他已成习惯的孩子们，顿时像跑丢了领头羊的羊群，没了指引，六神无主，要么东冲西撞、头破血流，要么窝在家里独自清高、感叹人生。一座城市，两样主席，不同为人，却也造成了不同结果——画画的人在美协主席的私心刺激下学会了生存发展，地方上却流失了人才；练字的人在书协主席的博爱关怀下提升了技艺，却仍然过着清贫生活。真是耐人寻味，引人深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