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美俊
从旧石器时代到信息时代,人类的发展史也是一部媒体变革史。随着“地球村”“互联网”“超文本”“赛博空间”等概念的出现,人类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媒体空间。显然,一种新媒介的出现所带来的影响是多层面的,可以拓展甚至颠覆旧有的媒介及产业。
网络犹如一个有无数车道、立交桥和进出口的高速路,不受时空限制而且体量巨大,很少塞车,也少有管制,无论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车都可以行走其间。基于发达的有线与无线网络,只要有手机或电脑等接入终端,世界就在我们眼前。每个网民都位于某个网络节点上。即使远在天涯,也可以实现近在咫尺,世界或许将再无中心与边缘之分。在网上,可轻易完成查找资料等任务,图文声像并茂、网络化的世界各地的美术馆、图书馆不再遥远,须臾就可抵达而无须花费钱财。而各种链接所形成的超文本,将极大地扩展“文本”本身,构成一个开放的网状知识云。文艺生产方面,新技术使得文学、设计等门类从物理存在走向数字信号,可以做到临屏创作并完成传播、反馈等文艺生产的全过程,传统艺术的展示、欣赏、收藏等机制正逐渐改变。
网络建设提供商已架构了四通八达的高速网络,而网站则是内容与服务提供者。当下的网络美术站点为人们打开了一扇扇观察世界的新窗口。其中,既有政府部门、企事业单位的网站,也有大量私媒体性质的博客、空间;既有高雅艺术殿堂,也有下三滥场所;既有融洽和谐、质朴诚恳,也有恶语中伤、坑蒙拐骗……可谓精华与泥沙俱下,正能量负能量皆有。
比照现实中的交通违规,时下的美术网站有如下不良现象:龟速(长期不更新,特别是机构官网)、闯红灯(链接某些广告联盟的非法广告甚至设置木马)、偷逃路费(不署作者名或不注明出处,任意改编、转载,侵犯知识产权)、拼装车上路(真信息、假信息并存)、假牌(找不到网络身份ID,服务器甚至设在境外)、套牌(假冒权威部门或某位名人网站,未经授权使用他人肖像、名字和作品)、不文明驾车(中伤、诽谤他人或恶意炒作)。遗憾的是,除非情况严重,否则网络“警察”一般不会过问。
这是一个鸡零狗碎的时代,到处被艺术装点却没有经典。吸人眼球的多半是“天价”“捞金”“有图有真相”等标题。搜索“著名书画家”,遍地是“名家”“大师”,而“院长”“主席”等帽子更是满天飞。出售假画、高仿接单的广告显得淡定从容,艺术品投资、网络竞拍等也是像模像样。网络具有娱乐精神,有人把它当作“快乐大本营”;网络是虚拟的,可以任意扮演角色而“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狗”;网络更是现实的,借之可传播正能量,也可获取不当利益。
总体而言,海量的美术网站每天为不特定的网民提供资讯与服务,发挥着新媒体的社会作用。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美术繁荣的表征之一。在我看来,美术网站至少有两个重要作用。
其一,成为越来越重要的行业超级服务平台。网购在当下已不陌生,而网络美术站点能干什么?看报刊、买图书、逛展览、晒作品、售作品、发评论,以及学习、交流、竞拍等,这些似乎都不是问题,而且实用、便捷和廉价。因此,开放性的网络是美术工作者、爱好者(特别是草根人群)的福音。比如,一些热心网友在自己的博客上整理了古代书论、画论及历代名作图片资料,惠及广大网民。再如,由于传统纸媒、电视等媒体设置了一些限制条件,普通的艺术家即便有一定水平,也很难露个脸什么的;而有了网络,他们可将自认为有价值的东西全部上传,以寻求知音,并获得一些出彩的机会。某些美术批评家就是从网络开始出名的。他们先在一些论坛、博客上大量发文,一些好贴、狠文被置顶、推荐或飘红,逐渐有了社会影响,最后走上了批评家的道路,有的甚至成为“公知”或“意见领袖”,而这是传统体制不可能有的现象。设想一下,当年的凡·高如果有时下的网络利器——微博什么的,估计其命运将会不同;如果他自杀前发一微博什么的,说不定会有上万的粉丝和网友苦苦相劝,结果可能大不相同。
前些年有人哀叹:现在要办一个稍微像样的展览,要出画册、请媒体、租场地、邀评论家,没50万上不了档次。其实,这种想法已out!网络已经成为永不落幕的展场而且花费无多。未来,实体性的各门艺术的所谓“最高殿堂”的提法可能会淡化。这年头儿有网络,人才被埋没还是不容易的。如果说网络展览是虚拟的,那么艺术收藏也可以是虚拟的,只要硬盘容量够大。
其二,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担当社会的公平与正义。整体上看,网络天生就是一个人人都可以发声的舞台,这基于网络的开放性、互动性所具有的民主特性。无论是创作、展览,还是出版、传播,传统的美术传媒往往因为容量或“守门人”等限制,成为相对封闭的小圈子,出现某些单向发声、老生常谈甚至腐败寻租等现象也就不足为奇。
若美术界发生一些事,立即会受到网友关注。比如,沈阳小贩夏俊峰生于2000年的儿子夏健强喜欢画画。从9岁到12岁,夏健强一边等服刑的爸爸回来一边画着画。社会希望他能够忘掉某些东西健康成长,于是画册《夏健强的画》在热心人的帮助下,于2013年4月由吉林美术出版社出版。画里全是孩子的单纯与真诚,如父子情深、家庭温暖等,有童话般的艺术想象。不少人看到孩子纯真的画感动得掉泪。在当当网慈善义卖的3300本画册很快就销售一空。再如,曾创办中国第一家私营快餐连锁店的北京知青宋伟,在美术批评家栗宪庭推荐下购买了一批1989年“现代艺术大展”的作品,当时不少作品的主人生活贫困,因此他获称“中国当代艺术的第一藏家”。2009年宋伟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一度流落街头。宋庄艺术家吕上等人在网上呼吁大家帮助,得到热烈回应。
大部分美术网站传递出来的是美术界的正能量。时下美术界一些不良现象,如好大喜功、假公济私、招摇撞骗以及“上房揭瓦”等在网上遭到口诛笔伐;个别名人大款,或是一些看上去冠冕堂皇的内容,可能在网民几句话的短评中就轰然倒塌。估计圈内有些人不喜欢上网,甚至怕上网。
总之,每年都在增加的美术网站,所提供的信息浩如烟海。它千姿百态,同时也鱼龙混杂,有的成为过眼烟云,有的则让人过目不忘。而美术之于网络的未来会是怎样?值得大家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