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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参展作品均由2011年成立的中国美协实验艺委会委员提名、评选,涵盖装置、摄影、录像、行为等类型。对于材料、条件及状况不适宜展出的作品,则辅以文献展的方式呈现。尹秀珍、徐冰、宋冬、邱志杰等当代艺术家的跨媒介实验力作,首次通过全国美展平台与公众见面。
中国当下的艺术生态呈现出“三足鼎立”格局:以国画为代表的中国传统艺术;以油画、雕塑、版画等为代表的西方传统艺术;强调媒材、观念、技法创新的当代艺术。过去,官方美术机构主办的展览,大都由前两者一统天下。此次实验艺术进入全国美展,能够为“国油版雕”等传统艺术从业者提供多元化的参考。对普通观众来说,这也是近距离了解实验艺术的机会,让大家知道艺术表达丰富的形式。因此,对于全国美展实验艺术展区的设立,舆论大都持肯定态度。
不过,讲述中国故事和中国经验,并不意味着实验艺术变得“好懂”了、“贴近群众”了。此次全国美展实验艺术展区,就针对每件作品设置了标签及文字解读,向更多普通观众普及实验艺术的意义,也显示出观众接受实验艺术的难度。那么,实验艺术为什么不好懂?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笔者认为,很可能是传统艺术的欣赏方式,并不足以应付实验艺术的解读需求。观众在面对后者时,对两类历史知识的敏感、熟悉和调动,往往不可或缺。
首先是艺术史。前不久,在一场名为“我们为什么看不懂当代艺术”的讨论中,批评家吕澎将核心问题归结于缺乏“对涉及艺术过去知识和综合知识的了解”。我们面对的作品,必然跟艺术史上的某些现象、风格、问题、人物、作品等发生联系,如果缺乏相关知识背景,便难以完全“看懂”眼前的作品。
我们不妨以此次实验艺术展区展品、中央美院副院长徐冰的《芥子园山水卷》为例。清代编绘的中国山水画技法的传统教科书《芥子园画传》,集中了明清绘画大家的典型画法,是中国绘画的精华与浓缩,也是被量化的、可操作的、可临摹的、有规律可循的。例如针对画中的人物,就总结出“独坐看花式”、“两人看云式”、“三人对立式”等固定范式——一个人是什么姿势,两个人是什么姿势,小孩问路是什么姿势,都是规定好的。
徐冰认为,《芥子园画传》集中了描绘世界万物的“偏旁部首”,体现出中国绘画最核心的 “符号性”特征。他将其中典型的岩石、树木、流水等元素以及对应的指导性文字加以切割,重组成一幅长5.34米、宽0.34米的复杂山水画卷。新景山水被制成雕版,然后用传统鋀版套印的技法印刷成《芥子园山水卷》。作品的跋文,则由中央美院教授邱振中从 《诗经》《老子》《庄子》等古代文献中摘录、拼凑而成,既寓意中国诗词讲究用典的特征,又与《芥子园山水卷》的用意相合。
有批评家指出,徐冰温文尔雅但颇具颠覆性的创作,启发了我们对“笔墨”、“临摹”、“书画同源”等中国水墨核心概念的深刻思考。我们从上述背景也可以看到,《芥子园山水卷》的创作初衷便是回应某些艺术史问题。如果将“脱离群众”看成中性词,《芥子园山水卷》自然是脱离群众的,因为其目的并非独抒性灵、让观众得到美的享受,而是体现艺术家对艺术创作本质严肃的学术思考。深入理解这样的作品,观众对中国艺术史的把握是必需的。
第二类“历史知识”,则是艺术家的个人生活史,以及作品依托的社会文化史。
观众可能会发现,在实验艺术中,许多貌似“垃圾”的废旧物品,常常可以成为作品的素材,宋冬的《物尽其用》堪为典型。《物尽其用》是一个超大型装置作品,由一万余件破旧、残缺,甚至从未使用过的物品组成,包括各种布料、衣物、水瓶、肥皂、药品、书籍等等。它们的主人是2009年去世的宋冬母亲、《物尽其用》的真正主创赵湘源。
在物质匮乏的年月中,赵湘源和许多中国妇女一样,养成了收集、保存旧物的习惯,也因此经常与观念不合的子女发生冲突。2002年,宋冬的父亲突发心肌梗塞去世,赵湘源沉浸在悲痛中难以自拔。为了帮助母亲走出悲伤,宋冬利用她的“收藏”,花费3年时间策划《物尽其用》,并于2005年在北京798艺术区首次展出。展览的特殊性在于,赵湘源亲自布展并向公众开放,观众可以自由地与之交谈,打听每件物品背后的故事。《物尽其用》先后亮相韩国、德国、英国等地,在反复的交流过程中,赵湘源逐渐摆脱了丧夫之痛,与子女的关系也日益融洽。
因此,《物尽其用》又是互动式行为艺术,但其意义并不仅仅局限于宋冬的家庭。我们可以从中深入思考的问题有很多,比如节俭与消费的意义,比如中国的家庭伦理,比如历史记忆对个体行为的塑造,比如艺术的功能。而这样的思考,必须建立在对艺术家个人生命史、对中国当代社会进程的充分了解之上。
无需举出更多的例子。《芥子园山水卷》和《物尽其用》,分别代表了实验艺术讲述中国故事的两种方式:或者回应中国的艺术问题,或者回应中国的社会文化问题——然而都不是通过传统的“审美”方式。诚如中央美院实验艺术系主任吕胜中所言,实验艺术很重要的理念是从社会学切入艺术,即强调社会考察,站在更广大的视角里看艺术。其跨媒介、跨学科特性,为普通观众接受实验艺术带来巨大挑战。不过,随着公共艺术教育的普及和公众艺术鉴赏能力的提升,相信这些讲述中国故事的实验艺术作品,最终也能像20世纪80年代的先锋文学那样,在艺术史上、在公众的艺术记忆中留下应有的地位。(余如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