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告
- 展览
- 讲座
- 笔会
- 拍卖
- 活动
元代郭畀:《雪竹图卷》
元代郭畀:《雪竹图卷》(局部)
元代郭畀:《雪竹图卷》(乾隆提跋)
元代郭畀:《雪竹图卷》(乾隆提款)
包光潜
乾隆应算是一个既风流又风雅的皇上,他下江南的那些风流韵事,至今仍被现代影视挖掘;他不仅喜欢吟诗赋句,留下了大量的诗词,还喜欢收藏历代名人字画,更喜欢在收藏的字画上御题一番,譬如我现在读的元代郭畀的《雪竹图卷》即是。他洋洋洒洒,极尽盛赞:“北风吹寒石欲裂,膝六剪玉纷飞屑。渭川淇澳合层冰,独看琅玕挺高节。岁穷无改仓琅色,粉粘绿错两奇绝。枯梢突兀密叶扶,雪压冰凝不摧折。省郎妙笔擅画禅,始信苏卿是人杰。”
每每遇到如此画卷,我的第一反应便是:先读画,还是先读题跋?大多时候是先读画,不想被题跋者牵着鼻子走,左右了我的思考与欣赏。这一回似乎是个例外,原因是多层的,至少因为有乾隆的御题,再者御题的位置夺人眼目。纵览全卷,方知过目之大家不乏其人,譬如董其昌、高启等,当然还有许多尚未题字落墨之人。今日得见,大约是一种缘分。同是元代画家,顾安的竹却是另一派风雅,无论是风竹,还是静竹,内力都显得十足,尤其是竹笋的呐喊欲望,突破了水墨之拘。而郭畀的雪竹有一种温柔的力量,仿佛是水刀雕刻的产物。虽然许多人读出了它的苍茫与辽阔,但那是过眼风景,为雪竹壮色而已。不信,你侧耳听一听,那宏大的场景之下,幽深的境界之中,必有一种声响,有如戞玉相击,清脆悦耳;时而密集,时而舒缓;时而如清泉流淌,时而如月光弹唱。
视觉的冲击毕竟短暂,而短暂的感觉决定了读者的意识流。大家一致认为,郭畀的雪竹气势恢宏,不同凡响。他以阔笔渲染的空旷和幽远,把雪竹停留的时空的深邃表现得淋漓尽致;特别是留白作雪、墨笔写竹,加上突兀的岩石,呈现出苍茫的层次感和起伏变化,将雪竹的境界推到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精神高度。其实高山之高、险壑之险、危岩之危、雪竹之雪,都是刚毅顽强的意象表征,而这些表征之下,还有翠竹之翠、秀竹之秀,还有雪的冰清、冰的玉洁。当风雪之风突然来袭,雪落竹翠,即便伏地也不腰折,这是一种阴柔的力量,有如水滴石穿,有如水刀切铁。所以,任何事物的表征与内涵并非和谐一致,关键是形成统一。郭畀的雪竹,恰恰是阳刚与阴柔相统一的结果。
我很喜爱这样的场景,既是现实的所在,又是诗意的境地。在雪的纬度里,如此景象随处可见,只是画家做了一点加工,即艺术提炼,删繁就简,突出主题而已。艺术家的高超就是将随处可见的实景升华为艺术,即诗意的境地。郭畀的艺术化取景,非常符合中国文人的意趣,包括构图的手法和景物大小的取舍,均堪称唯美。低矮的山坡,隔坳相望。近处是雪压斜竹,顺势倾斜。叶密者,雪多,负重更甚;风吹雪落,竹显其翠,自然而然地挺拔一些。遗憾的是,它的叶片也随着裹挟的雪,一起脱落,无可奈何,却也无伤大雅。而远处的雪竹,显得低矮,映入眼帘的倒是浑身长“刺”的古树了。这“刺”与雪竹形成强烈对比,我们或许可以理解阳刚与阴柔的统一。对于评论家来说,我可能牵强附会了。但我一直以为,书画要走向大众,就必须让大家带着自己的切身感受去阅读。大家都能如此读画,而不是炒作,画家活着才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