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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画”曾经是个雅词。当社会喧躁之际,很多人都天真地以为,书画还可以在浑浊的生活中撑起一片清净的土地。但当如此之多的蛀虫不断以“书画”雅好的名义侵蚀这片净土,甚至把“书画”当贪腐滋生的别样的温床时,这个词就不断从庸俗走向媚俗。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这位河南省委原常委、郑州市委原书记王有杰的书法究竟写得有多好,不管他曾经多么“笔耕不辍”,显而易见,他的“书法”跟他的官位境况一样迅速呈正比例,有道是:一盛一衰世情商冷暖,忽从忽违辩语出是非。乃至于他原为每平方尺上千元的作品遽变为“拍价仅30元却无人问津”。其实,这些又都是不难猜测的“官场现形记”。
这些年,各种各样的书画展览,充斥其中的多是某某省市级的“书记”、“市长”、“主席”,这些领导非常热心,口号是“热爱艺术,弘扬艺术,推动艺术”。现在真的不同啦,书画艺术发展欣欣向荣,书画人才鱼挤龙门,笔墨纸砚供应不暇,办不完的展览,看不完的书画,听不完的好评,估不尽的拍价,美术馆、博物馆、艺术馆的门槛被踏得简直不知重建了多少次。展览上,楷书、行书、隶书、草书,各种各样的书法,轰轰烈烈,惊心动魄。其实,一目望去,很多就好像是疯子拿着扫帚在大街上乱舞,完了还到别人家的门前蹦蹦跳跳,自我吹嘘一番,这也是所谓的“普大喜奔”吧。看着一些敢晒出来的“作品”,不由得感叹:书画界真是生活充满希望的奔头。
不知读者是否还记得《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有一章节写到,继之叫主人公起床,当听到主人公想把诗作寄到报馆刊登时,继之愤而慨之:“那一班斗方名士,结识了两个报馆主笔,天天弄些诗去登报,要借此博个诗翁的名色,自己便狂得个杜甫不死,李白复生的气概……后来偶然遇见,通起姓名来,人自然说句久仰的话,越发惯起他的狂焰逼人,自以为名震天下了。最可笑的,还有一班市侩,不过略识之无,因为艳羡那些斗方名士,要跟着他学,出了钱叫人代作了来,也送去登报。于是乎就有那些穷名士,定了价钱,一角洋钱一首绝诗,两角洋钱一首律诗的。那市侩知道甚么好歹,便常常去请教。”主人公原还以为继之未免说话刻薄,一杆子打翻全船人,接着继之说道“自然不能一网打尽,内中总有几个不这样的,然而总是少数的了。还有好笑的呢,你看那报上不是有许多题画诗么?这作题画诗的人,后幅告白上面,总有他的书画仿单,其实他并不会画。有人请教他时,他便请人家代笔画了,自己题上两句诗,写上一个款,便算是他画的了。”
随后,继之还给主人公不断讲搞笑的地方,比如“有两个只字不通的人,他却会画,并且画的还好。倘使他安安分分的画了出来,写了个老老实实的上下款,未尝不过得去。他却偏要学人家题诗,请别人作了,他来抄在画上。这也还罢了。那个稿子,他又誊在册子上,以备将来不时之需。这也罢了。谁知他后来积的诗稿也多了,不用再求别人了,随便画好一张,就随便抄上一首,他还要写着‘录旧作补白’呢。谁知都被他弄颠倒了,画了梅花,却抄了题桃花诗;画了美人,却抄了题钟馗诗。”
看到这里,我也禁不住笑得肚肠也要断了,只得学着主人公连连摆手说道:“你不要说罢。”现在的书画文艺圈不也是这样吗?一些官员毫不羞耻地在展览上“舞文弄墨”,还要借此博个“书画大家”的名色,自己便狂个赵孟頫不死,王羲之复生的气概……有的请枪手代笔,有的更由于不懂出丑却自以为是,周围马屁被拍得越多,就自以为真在书画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狂焰逼人得无耻。
中国的书画界是个权势大市场,商机无限,官味浓厚。一旦官场里的老爷没有挂个书画或文艺协会的“职务”,总觉得周身不自在。有些人还容易眼红,我瞅你,你瞅我,恨不得抢先一步到文艺界抢占“大家”的位置,得以上层次、上规模、上水平。不久前,刚有报道写“甘肃省书协共设有21名副主席,且其中4人是官员兼职”,更甚者,“陕西省书协副主席一度最多达到34人”,等等。如今的书画文艺界,真真应了那句话,“书中自有黄金屋”,可后面还得接上一句,“黄金屋中堆粪土”。粪臭熏天,乌烟瘴气,更扰得真正优秀的作品没法展现于公众面前,这是一种对艺术更大的伤害。
那么,在这股官场人士直奔书画界的大潮中,事实上究竟谁是“弄潮儿”?有人如此归纳了几种书画腐败行为手段,比如“利用假画收钱”、“击鼓传花行贿”和“拍卖炒作行贿”等。眼看书画文艺圈今日成这般,我们都已充分领教到贪腐的力量有多大,江河日下,雾霾盖顶。因此,我倒真希望有人能把这几十年的书画史好好写一下,让历史说话,让清正说话,赶紧帮帮艺术挣脱出权势的囚笼。(作者 魏沛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