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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中国青年批评家论坛”上,全国重要的,活跃的青年批评家艺术家齐聚深圳,围绕着“当代水墨的历史、现场与理论”这个话题,分两个单元进行了讨论。从“现象与反思”这个论题切入,德美艺嘉策展人王栋栋以《从平面到纵深——试探水墨的出路》为题进行了演讲。
王栋栋有一个最主要的观点,水墨的创新不是笔墨、传统甚至也不是观念的创新,应该是一种世界观意义上的创新。讨论水墨创新基本有两种类型,一种更多集中在本体论上,更多地希望水墨当代艺术化,介入社会政治、介入社会文化,这是一种泛化的介入性的艺术,这个观念会给水墨带来一种新的方向、一种新的可能性。 ——盛葳(学术主持)
为什么要来谈水墨的出路,从最近一百年以来,我们一直在谈论中国画和西画的关系,时不时就有文章冒出来,所以水墨的话题一直都“在路上”。
这一两年水墨突然火爆起来,但这种火爆背后有很多隐形的问题,首先我们应该追问这种火爆到底是一种普遍性的需求,还是一种局部性的现象?
如果说水墨作为一种时代的、文化的内在需求的话,在全球化时代的里,在实用主义文化的大趋势下,这样一种具有历史性的文化,应该是不具备文化的推动力,所以从这个角度讲,它的火爆肯定是有问题的。抛弃这些原因,我们对水墨的需求也是可以制造的,从产品生产规律和文化策略方面是可以着手进行下去的。我想从我们水墨的发展历史来看,特别是最近二三十年,这种需求、更新,其实基本上已经做到了。
以谷文达为例,他有一件作品利用技术将人的头发加工成墨水,他从材料、技术到观念的演变都是已经做到了,改变了我们对水墨的固有认识。但是从水墨内在的价值来看,我个人认为还远远不够,无论说他的作品把水墨的语言效应发挥到多大的程度,或者是把视觉经验进行了延伸,无论怎么延伸这样的作品还是属于按照我们今天视觉经验来看的,按照国际主流的艺术判断来看,还是一件很典型的行为艺术或装置艺术,或者说是影像,是一种像国际主流艺术圈一种很习惯的呈现模式,或者是一种阅读经验。如果说它还是水墨的话,那么它只是剩下来一个符号了,一个历史的符号。如果说这是一种发展的话,我个人的观点,我反倒觉得水墨在这个时候是一种被利用、被选择的历史经验,它反倒是作为西方当代艺术体系里面的一种延伸,它是当代艺术的发展,而不是水墨的发展,所以我认为这是比较牵强的。
我们再来看今天的水墨,我个人觉得很多作品是太差劲了,从材料、实验,跟十几年前说实话还比不上,这种最基本的技术层面都没有突破,再谈新水墨就极具讽刺意味。在整体的水墨理论上,大家也没有去做多少研究,并没有讲出个有分量的结果。我觉得还应该真正做一些理论的研究,做一些水墨出路的探讨。
我觉得真正的问题还是要将水墨进入到一个新的创作阶段,水墨要真正要做一个出路的探讨,不应该简单地只留意到它的材料、语言、观念这些局部层面的问题,而应该重视从世界观层面去理解水墨,应该要从平面走向纵深。水墨本来就是一个空间问题,从水墨的历史来讲,从对气韵的重视,至董其昌的理论,尽管文人的世界观也是一种哲学行为,但是有一点很重要,他是具有比较私密性的哲学,他没有落实到一些具体问题的思考,所以这种哲学是虚化的哲学,虚化的东西我们在认知和传播的过程中是缺乏深度的。引用高居翰的观点,他认为董其昌之后重视写意的表达,是导致中国画向一种没落一个重要的原因。他并没有仅仅从水墨本体来看,而是把水墨本身和水墨的传播放在一起来讨论的。但是大部分时候我们只是在谈论水墨的一些零部件问题,而没有从水墨的大系统去思考,特别是艺术创作者对一件艺术作品没有艺术思考在里面的话那就会很麻烦,这应该引起我们的警惕。
另外,中国画的水墨概念也是后来总结的,以前的绘画并不完全是重意的,像汉代的墓室壁画今天来看不具有水墨的形态,不能用中国水墨画的经验去判断。由于是在墓室里面,空间的意向非常有意思,这个画是画给死人看的,死人是没有办法观看这个画的,但是这个画最后连活人也没法看。墓室其实是一个房间,类似于今天美术馆的概念,一个没有观众的美术馆是非常奇特的,基于它所针对的特殊对象和特殊的传播和营造方式,或者我们可以把这称为观念艺术。显然,这种绘画是非常具有深度的绘画。但后面我们大家随着比较强势的虚拟传统影响,绘画在精英文化与商业大众文化的对撞过程中,对很多具体的问题认识越来越模糊、浅层。
再来看我们今天1980年代出生的艺术人,我认为基本上就是被洗脑的一代人,呈现出很多的作品没有历史观,对当下也没有任何的认识,关注所谓个人的东西,就仅仅剩一些零碎的情绪,并没有对由此产生的问题进行研究,没有深入到问题的内部去。我们这一代人的艺术还是非常平面的,非常肤浅的。这就要求我们要去寻找一些东西,要去突破这种平面,要找到一些方法。所谓的突破,确实不是一个简单的技法材料的问题,我认为是一个整体性的、宏观性的文明的程度,但是这个文明的程度又不是用数据和一些具体的社会发展来作为表象的。
现在的中国人总是在谈传统的问题,实际上“传统”这个概念是非常虚的,对传统本身应该进行一种思考或者是进行一种解读。没有对传统有着清楚的认识,就谈不到关于空间、关于传承的关系。所以要用今天的事实去检验传统,而不是用传统来规范当代,所以任何的东西都要落实到系统上。当下最大的问题就是,假相和真相的交织,答案和判断分裂、整个世界都分裂、人的身体和心理都分裂。从这些最基本的现实来讲,我觉得水墨作为一种当代的艺术,作为一种认知型的艺术,就应该涉及到问题背后的一切,需要去对这些问题进行一种追问,而不是将水墨作为零碎的语言游戏和浅层次的观念卖弄。
今天,水墨要真正推进,不仅仅是在材料上、方法上、观念上的推进,而是要对一些内在的,分裂的社会和分裂的人性进行一些思考,也就是要深入到一个正常社会的反面,从事件的背后切入到人性内在,其实这些都是和社会上种种现实事件,包括各种政治的、新闻的、日常的动态相联系。
所以,面对艺术不是选择方法的问题而是如何观看的问题,只要观看到位了,什么方法都不是问题,水墨与其他艺术门类同样具有穿透性的认识和表达力度。这个时候的水墨由于软性的材质性和淡雅的视觉感知,会传达出一种相对冷静的态度。水墨不像西方油画可以很随意地、很大胆地,可以具有爆发力的一种表现,它本身是很淡雅的,这就意味着它可以有很理性的表达方式,水墨艺术家可以在一个很长的时间里去描述一张绘画,水墨有这种理性的特征。
我们运用这种理性的特征去描述这些分裂的现象,这个时候已经成为一种事实,这个时候就形成了对水墨的一种新出路,这个时候的水墨会形成真正的一种潮流,一种文明的推进,一种对历史观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