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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亮
写意花鸟画是中国画的一个重要分支。它是一种以“意”为主旨,用简练笔法进行花鸟画创作的绘画形式。
写意花鸟画创作源于南宋,距今已有近千年的历史。北宋末年,由于“文人画”的兴起,文人画家们开始把自己的情感、兴趣集中在梅、兰、竹、菊等少数几个能够寄寓人的精神、品格的物类上。南宋时期,画僧梁楷、法常以水墨简笔入画,形简而神完,引起文人画家们的注意。元代初年,赵孟頫提出“书画同源”的观点,将书法的书写性融入绘画,为“文人画”的创作确立了全新的格调。由此,中国画由“绘”进入到“写”的时代。时至明代,文人们借助笔墨语言,在线条上狠下功夫,并且将自己擅长的诗文融入画中,促使写意花鸟画创作走向主题鲜明、直抒胸臆的道路。沈周、林良是放纵简括笔法的典型代表,开了大写意花鸟画创作的先河。明代后期,徐渭、陈淳异军突起。他们将笔墨情趣凌驾于题材之上,汪洋恣肆、挥洒不羁,确立了“意”在花鸟画创作中的主导地位。清代初年,八大山人以笔墨抒写胸中郁勃之气,用笔越加简率深沉、尚写重意、高标独立,把水墨写意花鸟画创作推上了顶峰。“扬州八怪”以“四君子”为情感符号、以笔墨线条为抒写形式,竭力表现文人雅士的品格和志趣。
《桂花》 吴昌硕作
从沈周、林良到徐渭、陈淳,从八大山人到“扬州八怪”,他们都在花鸟画创作中融入了自己独特的情感元素,寄寓了深邃的思想意蕴,给人以启迪、鼓舞与警醒,使作品具有了震撼人心的力量。清代后期,虚谷、赵之谦、任伯年、吴昌硕等走出书斋,在继承前辈文人写意花鸟画创作的基础上努力汲取民间绘画的有利因素,以寻常所见的景物为题材,一改过去“文人画”的“阴柔”之气,使作品呈现一种“阳刚”之美。尤为难得的是,任伯年以民间画工的身份创作了许多深为大众喜爱的花鸟画作品,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赏。
时至现代,齐白石、黄宾虹、陈师曾、陈半丁、凌文渊、王梦白等画家深入民间、深入生活,在绘画创作特别是写意花鸟画创作上取得了重大成就。齐白石凭借深厚的笔墨功底和文人情怀,深切表达出自己对农村生活的热爱与怀念。他对“文人画”精神有着深刻而独特的理解,创作上力避流俗,同时又从日常生活中汲取营养与灵感,将画笔转向民间、转向大众,所画题材多为寻常所见之物或生活趣事。因此,他的写意花鸟画作品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生活气息十分浓郁,且充满童趣。齐白石在文人画家中可谓独树一帜,被誉为“杰出的人民艺术家”。齐白石之后,以江寒汀、唐云、张大壮、陆抑非为代表的“海派”花鸟画家,以李苦禅、王雪涛、娄师白、郭味蕖为代表的“京派”花鸟画家,以高剑父、高奇峰、陈树人、赵少昂为代表的“岭南派”花鸟画家,以石鲁、康师尧为代表的“长安画派”花鸟画家,以张书旂、柳子谷为代表的“金陵画派”花鸟画家,以潘天寿、吴茀之、诸乐三为代表的“浙派”花鸟画家,以刘继卣、孙其峰为代表的的“津派”花鸟画家,均成就斐然,声名卓著。
《露气》 潘天寿作
此外,以徐悲鸿、刘海粟、林风眠、吴作人为代表的“海归画家”,为中国画创作吹来了一股清新的“海风”。他们在花鸟画创作上打破原有格局,把传统阴阳术与西画中的光照原理糅合在一起,中西结合,融会贯通,创作出许多具有现代意识的写意花鸟画作品。
综上所述,写意花鸟画自诞生的那一天起,就生机勃勃,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在中国绘画史上,亦可谓人才辈出、代代相传。然而,当代写意花鸟画创作却不尽如人意,显得黯然失色,甚至呈现后继乏力、青黄不接之势。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受市场经济和观众消费心理的影响。如今重工笔而轻写意,重人物画、山水画而轻花鸟画的现象十分普遍,就连在全国美展中写意花鸟画的入展比重也十分微小,售价更是与工笔花鸟画不可同日而语。另一方面,写意花鸟画创作受到制约,难以突破瓶颈,再攀高峰。不少画家重表象不重内涵、重形式不重实质,致使写意花鸟画作品有数量而缺质量。
《牡丹蛱蝶图》 任伯年作
写意花鸟画创作看似不像人物画、山水画那么复杂,有的甚至只有寥寥数笔,但要想画好却着实不易。写意花鸟画虽然“逸笔草草,不求形似”,却重以写达意、以意取神。因此,较工笔花鸟画而言,写意花鸟画更能体现所绘景物的神韵,也更能直接抒发作者的感情。明清文人都强调“画外功”。这个“画外功”当然不是我们今天所讲的写生、速写,更不是当下某些人所奉行的“学术腐败”,而是指一个画家的境遇、禀赋、怀抱和学养。境遇就是画家所处的环境,包括自然的和社会的两个方面;禀赋是指画家对花鸟画的认识和感悟能力;怀抱指的是一个画家的胸襟、视野;学养则对画家的诗文修养与书法水平提出了更高要求。境遇和禀赋是固有的,可遇不可求,姑且不论。而怀抱是建立在学养的基础之上。所以,下面要着重说一说“学养”之诗文修养与书法水平。
写意花鸟画质量的好与孬、境界的高与低,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画家的诗文修养与书法水平。“腹有诗书气自华。”有了诗书修养的绘画作品自然格调不俗、境界高妙;反之,没有或缺乏诗书修养的绘画作品必然会流于低俗,少有气韵,味同嚼蜡。这是当代写意花鸟画作品有别于以往各个时期的地方,也是导致其质量不高、颓废的症结之所在。
《牵牛花》 齐白石作
当代从事花鸟画创作的画家,虽然人数众多,但一般都习惯于临摹、拼接、传抄古人的东西,或外出写生,很少注重读书以增加自己的修为。试想,连诗文修养都没有的画家,何谈作文、写诗呢?当下,生活节奏快、物欲横流、人心浮躁,能够耐得住寂寞,坐下来认真读书的人则更少。很多人都想走捷径、找偏门,急于求成、急功近利,所以诗文修养不高是普遍现象。另外,有些画家平时不练字或少练字,不注重对书法的学习,甚至有意把书画分离开来,以至于只会画画,不会写字或写不好字。现实生活中,我们经常会看到,有的画家画好了画却不题款——知道自己的字难看,不敢写,需另请书法家来题字;也有的画家在画面上留出一大块空白——知道自己肚里的墨水不多,需另请高人来题诗等等。书法和绘画同源异流,中国画根本就离不开书法。写意花鸟画尤为如此。它需要以书入画、以写达意,以书法的线条来写画的精神,以书法的笔力来书画的韵味。中国画历来讲究诗、书、画三者的融合与统一,没有很好的诗文修养和书法功夫怎么能行?
《山花幽潭》 石鲁作
近千年的中国画历史发展规律告诉我们,写意花鸟画是“文人画”,只有具备很深的诗文修养和书法功底的人才能创作出好作品。明清以来的花鸟画大家,无不是饱读诗书、出口成章的大学问家和功力深厚、出手不凡的大书法家。八大、徐渭如此,赵之谦、吴昌硕同样,齐白石、黄宾虹亦然。吴昌硕40岁之后才开始画画。一日,任伯年对他说:“将来你必定超过我,因为你的书法比我强。”果不其然,吴昌硕以草书入画,画面具有“金石气”,很快一举成名,无论在绘画高度还是声名上都超过了任伯年。由此可见,若要画好写意花鸟画,做好学问和笔墨功夫是必要前提。
《盛夏图》 李苦禅作
《棕树小鸟》 江寒汀作
当然,笔者不是说在当下认真做学问和做笔墨功夫的人绝对没有,而是说这样的人太少了,我们要予以提倡,大力普及,使之多多益善才是。“笔墨当随时代。”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点,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精神,固守传统、不求突破也不行。绘画和其他艺术门类一样,需要创新。只有在传统的基础上“推陈出新”,写意花鸟画才能生生不息,才会有蓬勃的生机与活力,才会有不竭的动力与灿烂的前景。(来源:《中国书画报》国画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