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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阵子看到一条新闻,标题是《国内1000名书画家获得卢浮宫艺术金奖》,真是轰动啊,1000人呐!点开细看,傻眼,原来这所谓的“国际艺术金奖”是花了五六万元买来的!人家法国官方也否认了:“卢浮宫从未给中国书画家颁发过金奖!”顺便,还提到某省某位以画长城“著名”的画家对另一位准备出国办画展的画家说:“亲自去卢浮宫办画展多麻烦,不去法国,花个五六万就能拿金奖,我的金奖就是这样得来的,报纸上还可以宣传,谁也不会去调查你的金奖的来历。但是这事你可不要跟别人说,说了会得罪圈子里的一大片人。”
浅析背后的原因,主要有二:
其一,仰赖所谓的“话语权”,说白了,就是懒得自己思考,看一个头衔就“哦!厉害的!”足矣。就像这群热衷卢浮宫金奖头衔的官员画家,正是他们创造了在卢浮宫艺术展上获得金奖最多、奖项最多、获奖人数最多的先河。这种至高无上的荣誉经国内大大小小的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之后,就是不懂书画艺术的中国老百姓 也把卢浮宫当作了神圣无比的艺术圣殿。到法国卢浮宫,已经成了某些中国艺术家竞相炫耀与世界艺术圣殿结缘的人生亮点。
其二,如此大规模而并非个案的现象(包括之前威尼斯双年展中国艺术家热衷砸钱买场地),折射的正是中国当代艺术市场整体的畸形价值观,本身的评价体系不完善,因而无形中逼迫艺术家们投靠西方的评价体系。而评价体系不完善导致的更深层的后果就是市场的不健全,而大众的审美水平也上不来——就像吴冠中老人家说的:当今中国的文盲不多了,但是,美盲却很多。这里所言的“大众”远非前文所提的普通百姓那么简单,更可怕的是包括专业院校学术、艺术从业人员,还有非常重要的一个群体——藏家。现在藏家的判断标准和审美喜好也只能被西方的一套牵着走,这也是很悲哀的一件事。我们没有自己的标准,何以树立我们的艺术自信乃至文化自信?
其实,当代艺术是一个很好 的切入哲学思辨的口。因为当代艺术的形式本身就自由、多元、新颖、有趣,同时又因“当代艺术”这一概念肇始于西方艺术界,因而自然内里精髓是同样起源于西 方的哲学思辨乃至现代与后现代主义思潮。况且,艺术也让哲学不显得像很多人以为的那样枯燥。我们都说,艺术是高级的精神审美追求,那么,我们理应欢迎此类 “大开脑洞”才是。可惜的是,目前的普遍问题在于,大众不屑于花时间去了解这类精英艺术。就拿最近的一个例子来说,第十届上海双年展,18年来终于请到老 外策展,而且这位老外确实有来头,是如今正活跃在国际当代艺术界的策展人安塞姆·弗兰克,第十届也可以说是上海双年展有史以来学术水准最高也最国际化的一 届。然而观众的反馈是,除去专业人士,基本都说“看不懂”、“这就是所谓的当代艺术吗?”然而我想反问,为什么艺术要迎合观众想偷懒的想法而“简单易 懂”?欣赏艺术当然是要有门槛的,是需要文本阐释的积累,有了这些基础,进而再用你的观点和直觉去消化、去解读,然后产生属于你自己的艺术体验。安塞姆· 弗兰克的双年展其实一点也不“深奥”:他串联了德国近现代工业发展和社会变革的脉络,展示了“全球工厂化”之下的语境、身份、话语的错位与归属的表达,而 当年的德国像极了今天的中国社会,理应有更多共鸣才是。所以我觉得这是非常可惜的地方。在泛娱乐化和功利化的时代,在一切讲究效率和实用的时代,我们逐渐 遗忘了人类与生俱来的那颗对艺术与美的敬畏和探求之心。
也许很多人会说,“当代艺术”本来就是西方的舶来品,文化语境与历史发展土壤完全不同,何以有共鸣?这其实也是一种偷懒的想法。君不知,如今的时代是一个全球化时代,网络推送信息无孔不入,艺术的所谓纯粹地域性已经大大削弱。早在一百年前,绘画艺术已经被摄影术的出现给狠狠撵下神坛,它被史无前例地大量 复制着;而今,在网络中,机械复制变本加厉。四十年前,居伊·德波提出“景观社会”一说——他认为人类社会尤其是发达资本主义社会已进入“影像物品生产与 物消费”为主的景观社会,“景观就是商品完成对社会生活殖民化的成果”;三十年前,法国社会学家鲍德里亚在“景观社会”的基础上提出著名的“消费社会” 论,精辟解读了文化消费是一种生产力和标榜社会地位的必要途径。而三四十年后的今天,我们似乎也逐渐走入这样的道路。因而,语境的差异至少在艺术圈应不成问题。
华师大教授王远曾就卢浮宫买奖事件发表过一段看法,我很认同——他认为艺术价值如果不从学术上去探究,留下的只是那些绘画所耗费的材料成本,这些材料是不可能产生任何文化价值的。也正因为 艺术领域不怎么谈学术了,给了那些伪劣艺术家以可乘之机,以至于欺世盗名,为所欲为——更进一步说,如今我们的艺术圈有个怪现象,就是商业的太商业(“不 要脸”),学术的太学术(“象牙塔”),所以导致两个阵营互相看不上眼,各自玩各自的。放眼看看如今的展览就是这样的情况。
人们应始终敬畏艺术,青天亘古,日月长辉,草木葱茏,而人生不过沧海一粟、不过浮云白驹,我们只能在有限有憾之生追求无涯不败的精神之美。唯有艺术与美才会永恒。(林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