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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山谷在他的《题李白诗草后》中说:“余评李白诗,如黄帝张乐于洞庭之野,无首无尾,不主故常,非墨工椠人所可拟议。”又说:“及观其稿书,大类其诗,弥 使人远想慨然。白在开元、至德间,不以能书传。今其行草殊不减古人,盖所谓不烦绳削而自合者欤。”这段话可以作这样的理解:李白的诗往往随兴而发,想到一 种意象便倾诉成诗,就像黄帝移驾到洞庭湖上,摆开乐器随兴演奏一样,信手拈来皆成妙曲,完全不是一般匠人的所能够比拟。在唐朝末年,李白的书法还没啥名 气,但这一幅草书书写一如其作诗的随心所欲,所表达的意境之深远,完全不减古来那些书法名家,这是因为他的书写完全超越了那些规规矩矩的程式,写出了自己 内心之情愫的缘故啊。
我们品评书法的价值往往众说纷纭,对于“书为心画”还是有许多人不以为然的。许多人谈论书法,讲的基本上就是技法,对所谓的“心性”,一般人觉得很玄乎, 不好掌握,或者认为这根本就是故弄玄虚。的确,要从讲法度的作品里看到什么心性,确乎是一件不容易的事。而黄庭坚的这一段评论却很好地揭示了书法心性的表 现。
唐朝书法是一个讲法度的时代。李白的书法在唐代还排不上号。李白是唐诗的代表,他的书法,至今唯一留存被认定为真迹的作品是《上阳台帖》,这件作品,以唐 代书法法度而论,还未能入得法中三昧,如果单论技法无法称为杰作。但黄庭坚说李白的书法与他的诗一样“不输古人”,是纯粹的溢美之词,还是确有道理呢?李 白是否也有一些作品写得很有法度但已经失传?我们不得而知。黄庭坚题李白诗草究竟是哪一篇,我们亦不得而知,但是,从黄庭坚所说“白在开元、至德间,不以 能书传”这一段,我们可以推测出李白的书法按照唐人的法度来衡量并不入品。黄之所以赞赏李白书,实乃是因为其“不烦绳削而自合者”的缘故。这一段评论就是 超越所谓的“法度”而从他的“心性”去品评的。我们现在看《上阳台帖》,其中体现的用笔的随性,作品中透出的那种飘逸的情态,以及那种与他的诗并行不悖的 浪漫主义情愫,的确可以体会到其“不烦绳削而自合者”的味道。多年前笔者第一次看到《上阳台帖》时便感觉到:真有李白诗的味道啊!所以,对于黄山谷此评我 深以为然。
关于如何体味书法作品的心性,黄山谷还有一段评论很能说明问题:“《兰亭序》草王右军平生得意书也,反复观之,略无一字一笔不可人意。摹写或失之肥瘦,亦 自成妍。要各存之以心,会其妙处尔。”“ 《兰亭》虽是真行书之宗,然不必一笔一画以为准,譬如周公、孔子,不能无小过,过而不害其聪明睿圣,所以为圣人。”黄庭坚认为王羲之的《兰亭序》并非每一 笔都没有毛病,但就像圣人也存在小过失一样并无大碍,反而从全体上看去带有一些不“标准”的笔画的《兰亭序》“无一字一笔不可人意”,这是因为书者的表达 已经完全进入人书合一的状态中的缘故。然而这是需要人们用心去体会才能够体察到的(各存之以心,会其妙处尔)。
表现技法不容易,而要表现心性则更难。为什么常常听人说“字难写”呢?一方面我们看到如“馆阁体”这样的字经过一定时间的训练有许多人能写得出来,而人们 一旦想任意中求变化却变得困难重重。许多人一旦离开了“标准”任意去变,则原来娴熟的用笔,一下子便变得丑恶不堪。这正好说明表现“心性”比表现“技法” 更难。(朱飞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