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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美术评论家邵大箴曾有一个观点:艺术创作是人的手、脑和心合作的产物。“有些画家掌握了很好的手头功夫,但是缺少应有的悟性;另外一些画家则相反,不屑于艰苦的劳动和手艺功力,结果同样很难有所成就。”不过,在邵大箴的视野里,当代山水画却有一位能将“手艺”与“悟性”完美结合的典型:他就是岭南画派第三代传人陈金章。
陈金章被誉为当代岭南画派的“山水掌门人”,艺海泛舟已有60多年。他曾受教于高剑父、关山月、黎雄才三位岭南巨匠,深得“折衷中西、融汇古今”精神正传。他的山水结构总给人带来不同凡响的感受:行家誉之“粗犷博大、细微深邃”,谓其画风“雄秀清远”。他的作品《长江的黎明》获中南五省美术作品展一等奖,《龙腾虎跃》《枣园春》获广东省美术作品展一等奖。
弹指一挥间,陈金章自中南美专毕业、执教超过30年。肩负岭南画派薪火传承的众望,他没有离开过三尺讲台。他曾担任广州美术学院国画系副主任、岭南画派纪念馆副馆长,与关山月、黎雄才、杨之光、梁世雄等名师大家一起,为新中国美术教育奠定根基。他亲手培养的陈永锵、张治安、刘书民、周彦生、陈新华等,早已成为当代享誉岭南、乃至全国的艺术中坚。
大半个世纪的不辍耕耘让陈金章名扬海内外。然而,他从不以画名自居,一如既往地低调谦和。对陈金章来说,山水画不只是技法,更是岭南人对故土的一份挚爱情思。在他看来,每一座山、每一棵树,都蕴藏着无穷的生命力,师生间的情谊更如醇酒,经过时间的酝酿愈发芳香。丹青岁月,岁月如歌,流光的淘洗将青丝换作华发,却使画者的心灵之窗愈发清澈澄明。
【人物自述及评论】
画山水画一定要有感受、有意境才去画,没有意境是不能随便画的,否则很容易就会像别人。我在创作之前,虽然进行了大量的写生,但写生只是参考,意境才是心中的东西。只有经过自己创作的才是艺术。艺术画的是我们自己的思想,是头脑中的形象。画任何一样东西,既不能完全像它,也不能完全不像它。完全按照自然主义的方式来画,肯定是没有出路的。
中国的山水非常美,也最符合我们中国人的口味。有一次,我在加拿大访问,当地人动员让我留下来,但我不想留下来,因为中国还有许多很美的山水,我还没有画好。山水的精神是有生命的:无论是一棵树,还是一座山,都是有生命的。我很想将我们中国的山水留下来,将我们对美的感受留下来。山水画是为了整个社会而画的,而不只是为了我们自己。我们的创作感受也不能只是影响我们,还要将它传递给别人。
陈金章的创作丰富了岭南画派的表现语言,说他的艺术是岭南画派山水画的新高度,恐怕并不过分。陈金章艺术的过人处,正是在于他既是一位诚实勤奋的实践者,甘心默默无闻地从事艰苦的艺术劳动,又是一位在艺术上不断有所追求、有所探索和有所创新的艺术家。这位艺术家用对祖国山河的一片真诚和厚重之情,用自己纯真的心灵和精湛的技巧,深深地感动着我们。
——中央美术学院教授、著名美术评论家邵大箴
陈金章老师的艺术纯正深厚。陈金章老师的画很深,深得不惊人,深得不骗人,实实在在的一笔笔、一点点,扎实地画过来。陈金章老师的画不狂不浮,不空不乱,不浊不躁,不折不颠,这端正的深厚,叠成了陈金章老师的大气,大气不在于有无,是在真真实实的积累,是一步一脚印的练成。画艺骗不得,真则大成。
——著名画家林墉
从艺:创作不能老是想着“岭南画派”
陈金章艺术人生的开篇充满了机缘。1947年,这位怀着报考美术院校愿望的小伙子,从粤西县城化州来到了省城广州。报端一则醒目的招生消息吸引着他的眼球:“广州市立艺术专科学校,校长高剑父”。
高剑父是岭南画派创始人之一,一生致力国画革新。巧合的是,就在陈金章考进市艺专不久,高剑父的两位高足——岭南画派巨匠关山月和黎雄才也先后结束写生壮游,回到市艺专执起教鞭。“我很幸运,一下子就遇上三位名师。他们所说的一字一句,至今仍犹在耳。”陈金章说。
高剑父让陈金章首次体会到写生的重要性。一次,由于找不到活的白鹭,高剑父让学生改按标本作画。看到全班都在全神贯注地埋头画标本时,高剑父不禁莞尔一笑。他说:“这个标本只是给你们作参考的,你们画标本画得再像,还是不知道真正的白鹭是什么回事。”恩师的微言大义让陈金章茅塞顿开。
离开市艺专后,陈金章先后就读于广州华南人民文学艺术学院和中南美术专科学校。他还一度迷上了油画艺术。陈金章的毕业创作《长江的黎明》,就是一幅油画。凭借这幅作品,他获得了中南五省美术作品展览一等奖。虽然陈金章不久便转投山水画事业,但西画的造型观念与技巧,却持续、有机地被他的国画创作所吸收。
上世纪60年代,陈金章充满个性的画风,在《秋醉朱砂冲》《回响》等作品中初露端倪。改革开放后30多年,更是他大显身手的最好时光。他将画笔从新社会变革的题材转向描写河山之美,《春雨》《春瀑》《秋声》《暮归》等一批作品相继诞生。“陈金章的创作丰富了岭南画派的表现语言,说他的艺术是岭南画派山水画的新高度,恐怕并不过分。”中央美术学院教授、著名美术评论家邵大箴如此点评。
“画家创作时不能老是想着一个‘画派’,而必须有自己的真情实感。画什么就‘是’什么、而不是‘像’什么。”尽管被视为岭南画派的第三代传人,陈金章却不鼓励将创作局限在岭南画派的圈子里。在他看来,岭南画派只是一种精神:前辈们已经创造了属于自己的高峰,继承者应该发挥他们的创造力,而不应拘泥在前人的技法里面。
“我的老师是关山月和黎雄才,既要学习他们、又要摆脱他们,要翻过这两座‘大山’,很不容易。”“转益多师是吾师”,陈金章并不囿于门户之见:从两宋的范宽、李唐,到近世的黄宾虹、李可染,古今名家都成了他的师法对象。“我创作时满脑子都会想起他们的作品。”他说。
“学艺术不能保守,有好东西必须要学过来,保守就没有出路。”陈金章如此总结。
习艺:要用画笔与山水“交朋友”
数十年如一日,现年86岁的陈金章依旧每天坚持创作:早上起床后便开始画画,中午稍事休息,下午主要用来看画。平均每天作画4小时,即使身体不适,他也坚持画上1个小时。对陈金章来说,作画不止是“安身之道”,更是“立命之所”。“画家不能让手生疏。不画画了,生命也就没有意义了。”他说。
从1947年进入广州市艺专开始,陈金章坚持创作已有60多个年头。深受乃师高剑父的影响,陈金章对写生非常重视。除了新疆和西藏,大江南北的各个省份都有他的足迹。2000多幅写生作品,便是陈金章艺术人生留下的生动见证。
《报春图》是陈金章的得意之作。苍劲的木棉红花怒放,远处云山雾罩,流泉飞泻,飞鸟轻啼,给观众带来一股春意盎然的力量感。为了完成这幅作品,陈金章几乎遍“访”了全广州的木棉树,仔细揣摩其中内含的神韵:“在山水画家看来,每一座山、每一棵树,都不是死的,都是有生命的。要画好山水画,就要懂得用画笔与他们‘交朋友’。”
陈金章的写生,似乎是一项充满神圣感的仪式。与许多用照相代替写生的年轻画家不同,他外出写生从不带相机,单凭双眼观察和记录。他下乡采风的时间也很长,常常要到地方住上半个月、一个月,一边教、一边学。有时,壮美的山水竟能将他完全迷住。有一次,为了画一张一尺来长的小画,他一蹲就是三四个小时,就连腿上的两只山蚂蝗吸得鼓鼓胀胀,也丝毫没有察觉。
积累了大量的写生画稿,陈金章的笔下却鲜见写生小品。在素材稿的基础上,他反复构思、提炼,使之升华为完整的构图。陈金章认为,作画必须“一气呵成”,如此才能将大效果挥洒而出。至于细节部分,则须“慢中求精”,留待精笔细墨慢慢补全。“我不会勉强自己马上画完,能画多久就画多久。画到不想画时,就可以搁笔了。”他说。
“在陈老师的作品里,有着岭南画家少有的笨拙与用墨的温润,反映出他作画时安静的心境。”陈金章的学生、岭南画派纪念馆馆长李劲堃说。
陈金章将他的创作要诀告诉记者:山水画必须有意境才能画;心中没有东西,就不要随便动笔,否则就会与别人雷同。对陈金章来说,写生的重要性自不待言,但比“眼中的河山”更重要的是“心中的河山”:“写生只是参考,意境才是心中的东西。只有画出心中的形象,才算真正的艺术创作。”
如今,尽管年事已高,写生对陈金章来说,仍是一场没有完结的梦。只要闲来无事,他就会不时翻开那2000多幅写生作品,品味其间的一笔一划,慢慢从中找到新的灵感。
传艺:博学为“师”身正为“范”
自1956年在中南美术专科学校留任国画系助教以来,陈金章就没有离开过三尺讲台。他与关山月、黎雄才、杨之光、梁世雄等名师大家一起,为广美国画系的“黄金岁月”留下了美好的篇章。
1978年,全国恢复高考不久,广州美术学院开始招收第一批研究生。陈金章担任研究生导师,负责具体的招生工作。当年的生源,大多来自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种子”。陈金章并没有将目光局限在美院的门户之内,而是放眼社会,选拔可造之材。
在河南招生期间,他遇见了艺途坎坷的周彦生。由于家庭条件不好,周彦生辍学多年。与陈金章首次相遇时,他已是3个孩子的父亲,还当过18年的临时工。沉重的家庭负担,让周彦生在求学路上屡次打起“退堂鼓”。陈金章一连写下27封信,游说他报考广州美院。为将周彦生妻儿的户口迁到广州来,陈金章还多次到公安局来回奔波。“是陈老师的坚持成就了今天的我,是他改变了我的一生。”周彦生深有感触地说。
“每位学生就像是他自己的儿子。”陈永锵还记得备考研究生时,陈金章为他打饭、借书的点滴经历:“我记不起陈老师说过什么居高临下的大道理,是他的关爱帮助我度过了最艰难、最不可思议的三年研究生生活。”
“我招的研究生都没有招错,个个都能成才。”说起悉心栽培的学生,陈金章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陈永锵、张治安、刘书民、周彦生、陈新华、万小宁、苏百钧、李劲堃、朱永成、方楚乔……他与梁世雄亲授的10位研究生,都已成为当代岭南画坛的“中流砥柱”。他们虽然都是岭南画派的正脉嫡传,艺术面貌却各不相同。
“哪怕学生的毛病再多,只要发现他有些许特点,陈老师也会给予鼓励。”一次,李劲堃的习作受到黎雄才的批评,他心灰意冷,几乎崩溃。意外的是,一向以严格著称的陈金章,却对之大加称许。“此后我就明白一个道理:绘画的毛病是一辈子都改不完的,但有好的苗头,就要敢于肯定自己。”李劲堃说。
博学为师,身正为范。身体力行的“不言之教”,换来如今“桃李满天下”的格局。尽管退休多年,陈金章、梁世雄两位“大管家”,仍心系岭南画派纪念馆的建设,不时回来看看。“看见老先生的步履蹒跚,我们都感到非常揪心。”李劲堃告诉记者,门前这条长长的大斜坡,就是为他们专设的“特殊通道”。
“陈老师教会了我善良。他让我懂得:美院不只是学画画,还要学良知。”陈永锵的总结充满了感恩。
【代表作品】
《龙腾虎跃》
《龙腾虎跃》是陈金章的代表作品之一,曾获广东省美术作品展一等奖。《龙腾虎跃》从1975年开始构思创作,直至1980年完稿。当时,陈金章在海丰、陆丰部队体验生活时,看到战士们在海堤上操练很是壮观,进而萌发创作激情:画面的前景是波涛汹涌的海浪,中部是厚重的礁石,远处是淡淡的云雾和若隐若现的山脉,虚实相间,层次分明。以线条勾勒的海涛,显示出作者深厚的传统功力。礁石上微小的人物身影,不但衬托出整个场景的广阔,而且突出了《龙腾虎跃》的主题。大气中蕴涵着细腻,豪迈中流露出柔润。
《雨榕》
陈金章作画,首先确立好最黑、最重的部分在画面中的位置,然后大胆落墨,放笔直取又再用中度墨慢慢渗化,产生强化的对比后,才逐渐构建出整体的效果。他常常通过暗与亮、深和浅的对比处理来实现画面的空间感:黑就黑到极致,黑而灵透;白也愈发显得明亮,白而有物。《雨榕》便是陈金章把墨的黑、润用到极致的代表作,该作现为中国美术馆收藏。
《秋声》
《秋声》创作于1988年,曾参加广东省美术作品展。《秋声》的灵感源于陈金章一次带学生到四川小三峡写生。他被河滩湍急的溪水所吸引。为了更好地表现河水的湍急,增强视觉效果,陈金章采取了倾斜式构图,河水自左上方向右下方奔去,几片落叶随波而流,表现出唐人诗中“一叶落知天下秋”的意境。《秋声》不仅让人“看见”了秋天,也让人“听见”了秋天,更让人感受到山水画的灵魂。(作者 杨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