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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艺术:提到肖鲁这个名字,大家自然就会想到当年的那次枪声。肖鲁,也成了一个美术史中不得不提的名字。其实,我们试图绕开那次枪声,绕开《对话》 来谈肖鲁,可是最终还是逃不掉,因为它无论对历史,还是对您个人的人生,都产生了无比重大的影响。二十几年过去了,回头看看,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是否还会 开那一枪?
肖鲁:历史必须在时间维度上看问题,才能看的清楚。二十多年,作为个人来说,是一段比较长的历史,但作为美术史,也许还很 短。我用十五年的时间,回避谈《对话》,试图绕开这件作品去生活,最后还是绕不过去。生命没有如果,一切事情的发生,都离不开此时此刻。就像在威尼斯“大 运河”展览时,在最后一刻,我会选择跳进河里一样。俗话说:“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也许对我适用。
漫艺术:对于当年《对话》的被过度解读,以及后遗症般的持续影响,当时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为什么没有趁热打铁,而是选择了之后那样的一种生活?
肖鲁:当年《对话》由于新闻轰动效应,以至于人们都来不及关注这件作品本身及作者的创作意图。社会的集体意识,将这件作品推到历史的风口浪尖上。那个特定时代的枪声所具有的多重含义的解读,是这件作品后遗症持续影响的根源。
当年打完枪后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为什么没有趁热打铁?打铁是需要趁热,但温度太高,也会把铁融化。当年才26岁的我,并没有意识到需要用这个名声去做 什么。从今天的角度来看,刚刚毕业的我并不成熟,虽然做了《对话》,但缺少做作品的积累与沉淀。1989年之后我去了澳大利亚悉尼,忙于生计,再加上内心 深处对做《对话》的心理困惑,不敢面对许多事情,只想暂时逃到所谓的爱情里,久而久之就没怎么去做作品。直到2003年左右,似乎沉睡多年的我醒了,从作 品《15枪…… 从1989到2003》到今天,无论生活中发生什么,我再也没有停止过做作品。
漫艺术:在当代艺术的天平上女性艺术家一直很难和男性艺术家达到平衡,包括评论,也一直缺少有效的相宜的话语系统。那么在被社会学和现实反映论所笼罩的充满男性荷尔蒙气味的当代艺术中,女性艺术家的优势与困境分别是什么?
肖鲁:女性艺术家先天对事务的把握,许多时候靠直觉与知觉。就像我有时做作品的状态,靠一股情绪把我推到那个点,体验做作品过程的快感,大于对结果的把 握。而当代艺术的话语体系里,怎么说一件作品比怎么做一件作品更为重要。这些年我尝试用自己的方式去解释自己的作品,我写了一本《对话》小说(香港大学出 版社2010),用说故事的方式谈作品。虽然社会上也有许多不理解我的地方,但不回避问题的所在,去面对;是我迈出的第一步。
建构一个男女互相理解的当代艺术话语体系,并非一朝一夕。它需要几代人的努力。几千年的封建意识,已经渗透到我们的血液与基因里,形成集体无意识意识。 要改变这种现状,首先需要女性艺术家的自我觉醒,参与到充满男性荷尔蒙气味的当代艺术中去,更需要这个社会男性的努力,给女性艺术家更多参与的机会。目前 的中国当代艺术话语体系中,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只有量变才能达到质变。
漫艺术:你的作品一直在探讨女性在当代社会生活以及情感生活中的被动性。您对两性常规社会关系、情感关系的反叛,对已有伦理的解构,是否是一种从自身经验中得到的觉醒?您认为它有普世价值吗?
肖鲁:鲁迅有一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我曾经在沉默中近乎死亡过,所以最后在沉默中爆发了。这两者的区别在于,后者还有一线生的希望。我的作品的确存在着被动反抗的情绪,但这一切都因为我曾经的沉默。
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所受的教育,几乎都是一些普世价值观。它就如同一块遮羞布,让我在许多问题上无法面对,以至于逃避。在许多防线被摧毁之后,看 问题的角度会发生变化。就如同佛家有人生三重境界之说,即:“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漫艺术:从2009年的《婚》之后,您的作品似乎有了些变化,看上去明显温和了许多,少了激烈,多了些内省,也更有温度。您是在试着放下某些东西?
肖鲁:应该说在2011年之前,我的作品的内在冲动,大都与情感有关。它们与我的生活状态息息相关,这个线索一直到2011年有所改变。记得那一年,我 的生理和心理状态都发生巨大变化,我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强制自己平静下来。我当时正在吃中药,有一天我用中药抄了一首唐诗,感觉不错,就坚持抄写了下 去。我原计划是用一年的时间抄360首唐诗,但在抄了四个月之后,我的状态就慢慢好起来,也就停止了唐诗的抄写。那年一些邀请我参加展览的机会,我都用抄 写唐诗的方法去应对了。后来我把这个过程记录下来,作为2011年的一件作品《唐诗 — 中药—抄写—时间》。
2011之后,我做作品的视角发生巨大变化,以前我看不到的东西在眼前出现了,那些男性艺术家关注的社会题材,文化题材的作品,我突然会做了。比如: 《科学民主》(2011),《什么是女权?》(2012),《清洗》(2013),《黑户口》(2014),《开关》(2014),《洗钱》 (2015)。这些作品所涉及的领域从政治到经济,从女权到宗教。还有中国文化在当代语境中的作品有:《毒素》(2013),《皮纸间》(2013), 《阴阳历2013—2014》(2014),《合一》(2015)。
这些作品几乎看不到一件与情感有关,或许你会说我放下了某些东西, 可是我这个人不是放下就能放下的人,而是许多我以前不曾见到的东西在我眼前出现了,我只是把它们做出来而已。这些变化让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我对男性的误 解或者说男性对我作品的误读,现在应该和解了!或许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我们双方都不曾看到对方眼中那道迷人的彩虹?!回到第一个问题,如果今天我再去 打这一枪,一定不会再说作品与情感有关。
漫艺术:几十年的人生际遇,都与艺术息息相关。艺术对于您,意味着什么?
肖鲁:也许是因为我学了艺术,所以你说与艺术息息相关。但艺术对我来说,就像我在自己的简历中写道:“肖鲁,自由职业者,艺术,设计,文学爱好着。”在这里为什么强调爱好者。就像我喜欢设计,我喜欢写作,这些并不是我所学,仅仅是因为我喜欢。
如果说艺术对于我意味着什么,其实在我的人生经历中,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特别爱艺术的人,因为在1989年之后,我曾经好久没有做过作品。或许从某种程 度上来说,我更爱生活。所以在我的简历中是这样写的:“对生命的体悟与看世界的角度,构成肖鲁生活的轨迹,这其中留下一些称为作品的痕迹,其形式有:行 为,装置,综合材料,书法,文字,建筑设计,家具设计等。”
通过做作品,我认识自己与这个世界。那不同形式的呈现,是我感知万物的入境法门。它来去无踪,但却在天地中存在。
漫艺术:你一直给人的印象是锐利与前卫的,但是近年来却一直坚持对佛教以及书法的修习,这之间看似相悖的表面背后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肖鲁:我一直给人的印象其实是一个假象,其实我骨子里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只是因为人生经历中的一些事情,当代艺术的表现方式与我内心深处某种东西相契 合,使我与当代艺术结缘。而当代艺术的符号化解读,使艺术家的形象也变的符号化。但人是在变化中成长起来的,年轻时愤怒的枪声与眼神,那是我生命中的几个 爆发点,是可遇不可求状态下的作品。就像前面谈到的2011年之后我作品的一些变化,其中的锐利与前卫性,不再像以前那样直接,而是走向更深层的语境中。
最近在编辑自己的个人网站,发现从2001年开始,我开始在电脑上随意写一些文字,它们是断断续续的,我正在整理,但是发现一个线索,我从2001年开 始,对佛与书法的修习就有文字记录。其实我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就师从上海的陈佩秋老师学书法,至今历史也很久了。但是真正悟道,得道,似乎还在路上。但近 日住进自己设计的工作室,每天早上起来练瑜伽,写书法,看一些杂书。生活中多了一份宁静,少了许多烦恼。神清气爽的感觉,是我从未有过的状态
我知道过去,感知现在,对于未来;就像我在今年随笔中写道的:“上天如果有灵,是否在用我半生的经历告诉我一个道理:破执着,顺天意,道法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