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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尚
杜尚作品《泉》
杨大伟
“再说”并非我曾经说过,缘由在于这并不是一个新的话题。前段时间我对“坏画”的思考,同时也引发了对“审丑”的兴趣。
泛审美化的出现扩展了审美形态。优美、崇高、和谐等古典美学基本范畴,贯穿着传统美学发展的始终,但当代艺术却完全打破了这一发展态势。今天已经消解了传统审美的标准,以复制技术、大众传媒等作为主要手段支撑着大众美学。当代艺术观念的转变呈现出更加多元化的兼容性特征,从静观趋向于参与,从审美趋向于“审丑”,从高雅趋向于粗鄙,从艺术趋向于生活。
后现代主义以虚无主义的态度对待传统文化,造成艺术领域自由主义的泛滥。后现代主义作为非理性主义思潮促使艺术向着“取消主体的”、“无审美的”等疏离艺术价值与审美的方向发展。这种反传统、反审美的观念,消解了艺术创作原来的审美性和崇高性,模糊了大众对艺术价值、艺术审美的评价标准。借此,当代艺术“审丑”出现了。
人们对于丑的事物往往会产生一种“情感矛盾”(弗洛伊德语)的特殊心理。这种心理会导致一种“审美喜悦”的快感。有人认为,西班牙画家戈雅是美学上“审丑”文化的先驱,他的《着衣的玛哈》、《裸体的玛哈》是人们乐于讨论的画,“玛哈”意指当时生活放荡的女子,不同于以往贵妇的高贵与矜持,她姿势优雅又具诱惑力,她的美同时映射着让人着迷和厌恶的两种力量,恰好契合人们的视觉反转需求,从而吸引了众多观者的围观,围观导致艺术品眼球经济的发生。
眼球经济又被称为注意力经济,指实现注意力有限的主观资源与信息相对无限的客观资源最佳配置的过程。媒体的时代,注意力可以优化社会资源的配置,成为一种可以交易的商品,这就是注意力的商品化,艺术品推手介入艺术家打造的过程中,以超乎常理的言语和超越传统的行为吸引大众眼球,这样的成功使得“审丑”艺术家被批量复制。它们以怪诞、无序为卖点,以审丑为诉求,以消解主流为圭臬。当然,这种现象并不是特定历史阶段的特殊存在,而是贯穿于社会历史的整个发展过程,它强调的是与文化发展相左和对社会积累起来的正价值的减损及其造成的有序化的降低。
“审丑”原本是人类心智成熟时期对自身活动结果进行审美的有益补充。但是,如今的审丑大众已经把示丑、露丑、窥丑、怪异、刺激当成嗜好,以至于“审丑”泛化狂热的背后,很多人挟裹在这样的文化潮流中不可自拔。心理学研究表明,人类对于丑的心理反应十分复杂。在直面死亡、疾病、灾难等丑的形态产生各种负面的审美情感之后,往往会获得某种重建和谐的快感。正是由于“丑”引起的审美经验不直接,才引起主体的理性思考,摆脱肤浅的直观、触及真正的现实。因此,也有人说丑比美更深刻。
当前中国与国际社会发生着密切的关系,反腐、贫富差距问题乃至环境污染问题触目惊心,所以艺术家就不可能再套用传统现实主义的程式话语。麦当劳、肯德基、灯红酒绿、拥挤的城市街道、KTV、转基因、污染、吸毒等等,自然成为一部分人的艺术素材。其中古典与现代没有了分野,表达方式没有了中西差别,没有了架上与装置的差异。不再有传统与西方之类的二元选择,他们的根本诉求是所表达的东西与真实相关。我国当代艺术中出现了“丑化”的作品,这已经无法回避。
耶鲁大学教师苏炜回答《收藏周刊》的记者提问时曾说道:“杜尚反抗美术的成规,首次把‘小便池’搬进展厅,以表达对现有艺术秩序的愤怒与成见,显然具有创造意识与先锋精神,且预示了一种审美的趋向,值得美术史记载。但假如后来者都是在小便池上做文章,那就存在很大问题,甚至就不能称为艺术了。西方当然存在‘审丑’现象。其实,西方世界当代艺术的追随者并不像中国人所想象的那么火。西方走过了现代艺术、当代艺术等阶段,各个阶段发育得相对比较完善,现在又有往回看的趋势。而我们的当代艺术,基本上都是在学西方,走得太快、太粗糙,并没有真正消化,所以导致我们的艺术格局总是那么凌乱不堪,审美失范的现象比比皆是”。西方有一大拨文化保守主义者在反思、制约着艺术的当代演进,而我们太信奉发展、进步的理念,以为往前赶总是好的,但最终丢失了我们自己。
艺术可以表现残缺、怪诞、丑陋、恐怖等社会现象,但折射出来的意喻必须是批判性的,或许比一般的再现美的艺术作品更能体现艺术的价值。漫长的人类文明里艺术的功用在于教化,而当代艺术主要功用在于深刻的反思,不能把“审丑”的快感,理解为真正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