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动画会不会成为一个时代的断片

    刚结束的3月份可谓是动画电影的丰收季节，各个主题的动画影片你追我赶“疯狂”上映。先是3月1日的《功夫熊猫3》凭借9.78亿元的票房刷新了之前《西游记之大圣归来》创造的9.56亿元中国内地动画电影的票房纪录。随后3月4日上映的迪士尼动画电影《疯狂动物城》截至4月1日票房总额已近13.4亿元，又打破之前由《功夫熊猫3》创下的票房纪录。而日本动画电影在沉寂了多年之后，也逐渐重归国内主流观影人群的视线，其中一部是在2月18日上映的《火影忍者：博人传》，该片高清版虽然已经在网络上广泛流传，但该片在国内上映半个月后依旧打破1亿的票房。除此之外，《名侦探柯南》、《圣斗士》、《火影忍者》等经典改编之作悉数引进，这些日本动画影片可谓是“70后”“80后”的童年回忆，它们承载了那一代人的记忆，因此当重现那些经典的主题动画时，吸引了无数“有情怀”的观众来看，引发热议并掀起一波看日漫的热潮。

　　纵观3月中国内地的动画电影市场，美国和日本的动画作品表现可圈可点，未来仍有不少迪斯尼动画及日漫作品引进国内占领市场的一定份额，并且如今观众在挑选动画电影时，他们只选择口碑好的，不选虚张声势的动画，面对挑剔的中国观众，国产动画电影的竞争形势更为严峻。

　　然而，中国动画影片并非一直如此低迷，早在上世纪60年代，上海美影厂便制作出了不少脍炙人口的动画影片，如《大闹天宫》、《宝莲灯》、《哪吒闹海》等等，在当时引起轰动。尤其是上海美影厂首创的水墨动画，将中国传统水墨画与动画结合，创造出一个新的片种，成为中国动画历史上的一座里程碑，被称为“中国学派”的重要标志而闻名世界，更是我们民族的骄傲。但令人惋惜的是，曾在国际上叱咤风云、独树一帜的“中国学派”动画风格，如今却没了声响。这不禁让人们发出“水墨动画会不会成为一个时代的断片”的臆想？

　　　水墨动画的经典片

　　水墨动画产生于20世纪60年代，同时期美国迪士尼动画正值繁盛时期，它从创立以来就一直引领着动画技术的潮流。另一边日本的漫画家们参与到动画制作，以自己的视角带来了新的视觉语言，日本的动画深受漫画的影响，所以日本动画的发展与漫画的发展是密不可分的。而中国动画艺术家们不断地探索属于中国民族特色的艺术片，他们当时研究齐白石大师的笔触与笔墨的虚实关系，在技术上花了大量的精力去探索如何将中国山水画动起来，国画技法的特殊性也为实现连贯的景物动态制造了巨大的难题，水墨动画不像一般动画的制作流程， 不是用线条勾勒平涂，而是用墨水渲染，不仅要保留山水画的意境，也要传达其朦胧深远的意蕴，所以水墨动画的成功打破了原有动画固有的制作方式。更难能可贵的是在当时动画技术如此薄弱的年代依旧能创作出如此优秀的水墨动画。

　　第一部水墨动画《小蝌蚪找妈妈》上映后，法国《世界报》评论说：“中国水墨动画柔和的景色，细致的笔调，以及表示忧虑、犹豫和快乐的动作，使这部影片产生了魅力和诗意。”这部动画以鲜明的中国风风格震动了国际动画界，集所有殊荣于一身，先后获得第十四届洛迦诺国际电影片短片银帆奖，第一届电影“百花奖”最佳美术片，法国第四届昂西国际动画电影节儿童片奖等等。第一部水墨动画的成功让上海美影厂的动画制作者们欣喜不已，他们更加努力地研究与制作，于是我国的水墨动画艺术实践的范围慢慢的变大了，探索的力度也越来越深入，随之而来的是技法上的日益成熟。1963年，由特伟编导的第二部水墨动画《牧笛》完成，把中国动画的民族风格推向了新的高峰。1988年另一部水墨动画的扛鼎之作《山水情》的出现使水墨动画走向了顶峰。但是在此之后就再也没有更好的作品诞生，于是《山水情》成为了传统水墨动画的绝唱。

　　水墨动画的瓶颈期

　　这其中的原因就不得不探究水墨动画在发展完善的途中遇到的两个尴尬的阶段：1966年经历了一段特殊时期，1966到1972年中断了拍摄，此后的动画片也因为意识形态而被禁止。此时美国与日本的动画却渐具产业的规模，有了完整的制作流程，并且比起与市场脱节的中国，拥有非常丰富的发行经验。1978年改革开放后，原本的上海美影厂动画师们仍旧想要重振水墨动画，聚集在一起创作了堪称水墨动画的巅峰之作《山水情》，但是这时候中国开始由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上海美影厂失去了政府的资助，并被促生产廉价的电视连续剧养活自己。动画在还没有形成健全的市场前，过早的失去了相关的保护和扶持，意味着国产动画缓冲期消解，遏制了水墨动画向市场化发展的阶段，水墨动画的制作被视为“昂贵”和“不必要的”。另外中国的劳动力价格低廉，美国与日本的动画在中国加工，分散了中国动画创作者的精力，很多人无法从事原创工作，因此传统水墨动画不得不停止创作。

　　　水墨动画的局限性

　　水墨动画的逐渐无声无息不仅仅因为它的历史原因，更重要的还是它本身存在的局限性使它在当下很难重现过去的辉煌成就。首先是它的表现形式，水墨动画传承了中国画独具特色的“写意”艺术特征，包括情节写意、动作写意、形象写意和主题写意。水墨动画里水墨一浓一淡，一动一静，皆为意境。它是含蓄的，讲究“墨趣”，需要观众加以揣摩，所以具备一定的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才能感受到其中的美。另一个局限性是它的技术可行性差，据统计，制作一部水墨动画要投入相当于4部相同长度的普通动画的成本，所以一旦缺乏资金、技术来源，水墨动画将无以为继。而且也把那些没有国画基础或者水彩基础甚至绘画功底不佳的绘制者排除在外。

　　另外，题材表现方面也很有限，水墨画几千年来都是在山水花鸟中发展，这是因为中国文人墨客怡情山水的审美情趣。但是在追求娱乐和流行的大众文化时代，水墨动画能否屈尊于这种追求呢？尽管技术进步带来新的发展空间，但水墨动画自身的表现风格还是决定了自己的题材选择。水墨动画的叙事往往是节奏缓慢，情节简短，意境抽象。就像中国的诗歌短小精悍，重于哲理而不重叙事一样，水墨画也讲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当代市场的不认同，制作理念的陈旧等因素都制约了水墨动画在当下的发展。

　　水墨动画的再发展

　　正如中国传媒大学田恬所说“在数字动画当道的世界动画环境下，以数字手段去再现中国传统水墨动画的魅力，的确不失为一个好的手段。”所以要想使水墨动画的艺术价值与商业价值得到平衡，势必就要使用电脑技术，这是动画的发展趋势。

　　水墨动画复兴的前提是整个中国动画产业进入了比较好的阶段，浙江传媒学院动画学院的副院长柳执一谈到“只有当动画产业的主体起来后，其他才会跟着发展起来。”因此我们不用担心水墨动画会不会断片，首要任务是发展中国动画的主体产业，还需要政府的扶持和后续人才的培养。其次，动画设计师们要设法打破水墨动画本身的局限性，能够做出符合现在人们审美情趣的作品，在艺术与商业之间，教与乐之间找到平衡点。市场推广力才是促进动画产品流行的重要力量。如果没有质量过硬的动画产品作为基础，再良好的推广力都难以保证持久的品牌效应。另外，我们还要清楚，产权保护对动画产业发展的重要性。只有当动画形象、动画本体、动画商标、动画音乐等产权明晰地归属到动画创作个人、机构以及相关市场主体，当产权能够公平有效地进行交易和流通，并且受到法律和司法有效保护的时候，动画产业的创新动力才有可能维持下去。我们相信，通过一批批富有想象力，充满热情的动画界的“工匠之才”，我们的动画产业依旧会重振旗鼓，水墨动画的复兴指日可待！（记者 崔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