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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马岚,完全看不出他已近不惑之年,一副翩翩少年的样子,眼睛里也澄静无比。说艺术滋养人,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出生在天津,毕业于中央美院油画系的马岚,现在主要生活在深圳,这座海边的移民城市让马岚有家乡的归属感,对他影响也非常深。不过我们的采访是在广州完成的,作为许钦松先生的入室弟子,马岚最近时常要往广州跑,协助老师创作大幅作品。
仔细看马岚的简历,你会发现它异常丰富。从幼时受孙其峰先生执手以教,再到后来进入中央美院学习油画,之后又南下广东开始创作水墨画。马岚的每次转折都是一百八十度的大逆转,但也正是因为这番勇猛精进,才造就了当前他创作中的独特气质。
马岚是有野心的艺术家,他谈到许钦松对他的影响。“第一次看到老师的画,才发现原来传统山水可以表现得如此震人心魄,看上去虽然还是传统笔墨,但通过笔墨的黑白布局、对比、舒密和开合,把传统元素打碎再组合,形成一种全新面貌的山水。”
马岚作品
马岚作品
从油画到国画:求新求突破
记者:你在中央美院时学的是油画,现在却主要画水墨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马岚:我出生在文化家庭,母亲是书法家,父亲也是文艺工作者。受家庭熏陶的影响,我一直生活在传统文化的氛围里,注定不会搞特别现代、特别偏激、特别概念化的艺术。
我五六岁时,有幸拜孙其峰先生为师学习传统水墨画,孙先生特别善于教学、循循善诱,人也特别随和。每次看我的作业时都亲自示范,耐心指点,还经常给我的作业题写批语,有一次为我画的虾,风趣地题写“马岚小朋友画虾,颇有白石山翁遗意,喜而为之题”。这些珍贵的画稿我都珍藏至今。受他启蒙,我骨子里脱离不了传统绘画的根。这段经历对我来说特别刻骨铭心,对于我的艺术成长有决定性意义。
孙先生对我说:“学国画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不要着急,你可以去考美院,按部就班地学习一下造型基础。”所以我就作为一个美术生,按部就班地开始学素描,现在大家都有一个误区,认为从美院学了油画出来就是一个油画家”。其实不是这么回事,在美院的求学经历在艺术家的生命里只是一段很短的时间,这个阶段是打基础的。不管是学油画、国画还是版画,最重要的都是把基础打牢,学全面的造型方法。
记者:那为什么当初不直接去学国画而去学油画呢?
马岚:也是一种小小的叛逆吧。从小浸染在传统文化的环境里,我当时就特别想跳出这个圈子,就想求新、求突破,不想按照父母、老师规定好的轨迹走。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好奇,想看一下油画究竟是什么样的表现方法。
记者:跟国画相比,油画在造型、色彩等方面是怎样具体对你产生影响的?
马岚:央美国画系的陈平老师在上课时说,他之所以形成现在这种醇厚天真的笔法、比较赭色的用色,是受到美国画家安德鲁·怀斯的影响。他15岁时看到安德鲁·怀斯的一幅画《1946年的冬天》,画上一个小孩子从坡上慢慢地走下来,那种迷离恍惚的土黄色调充满了忧郁和伤感,这幅画的色彩和氛围对他的画风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这是一个国画教授的经历,他受了怀斯的影响,心中也有一个西方绘画的情结。
油画对我影响比较大的是卢西安·弗洛伊德,他的造型方法、线条力度、色彩张力、对整个画面氛围的把控,特别能够打动人。直到现在,我画国画、画山水,还是想追求弗洛伊德那样的表现张力。我觉得中国画的“内美”加上西画的某些“张力”,会形成一种新的冲撞,给国画注入一些新的能量。
记者:这种“张力”在形成的过程中有什么经验?山水的“张力”如何呈现出来呢?
马岚:“张力”是一个比较抽象的概念,每个人对它的理解不同,这要讲到审美层次的问题。一般来讲审美有三个层次:首先是器物层次,人们解决温饱问题之后开始有了审美需求,开始喜欢一些“媚”的东西,红花绿叶、春花秋草,满足感官刺激;逐渐提升之后就到了第二个层次——— 精神层次,人们开始欣赏诗词、书画,在普通的审美欲望满足以后开始追求更高一层的审美;再提升就是灵魂层次,这是哲学家解决的问题。
山水画家也有三个相应的审美层次:第一个层次是情境,“画山见山,画水见水”,力求相似,就是普通人说的逼真;第二个层次是“空境”,追求的是一种空灵的、超越时空界限的意境;再向上提升,就是“灵境”,把自己的对人生的态度、对哲学问题的终极思考,都融入到山水。
马岚作品
寻找自己的风格
记者:从油画到国画,这中间的触发点是什么?
马岚:还是基于自己对艺术的思考和判断。我在不断画画、找灵感的同时就在找未来艺术的方向。将来是东风压倒西风呢?还是西风压倒东风?我也一直在作选择,肯定要经过这个选择阶段。还是一个根源性问题,我的骨子里、血液里还是喜欢传统文化的。而且当时我觉得,毕竟油画的根不在中国,身为一个中国人,画的是“中国人的油画”,想要深入理解和充分发挥,还要翻越很多未知的藩篱。
记者:你一开始画的就是水墨画?
马岚:写意水墨,工笔重彩都画过,也画过工笔花鸟。
记者:这种工笔花鸟在现在应该是很有市场,为什么不坚持呢?
马岚:当时画工笔是很有市场,能够解决温饱问题,但是我要砍掉它,抛弃它。因为我对它有一个明确的判断,觉得它不是我追求的绘画语言,没有达到我精神的需求。我画工笔很痛苦,只会变成一个画匠、熟练的工人,不能变成一个艺术家,这是我不能忍受的。
至于发现水墨之美,绘画之外,更多的是得益于对中国传统经典的研读,内在修养提升了,渐渐能够对书画作品进行哲学思考,才能发现内美。以前我在画工笔时也接触过陆俨少、黄宾虹的作品,刚开始看时,并不热爱,有时甚至觉得粗头乱服、又不具象。但读书多了,再看这些大师的作品才能读懂。就好像我们看名著,当人生阅历丰富了之后,才会觉得哲理深奥丰富。当我多年之后再看大师的作品,才觉得黄宾虹的墨彩是那么得浑厚华滋,陆俨少的线条是那么得有魅力。这时才有一种当头棒喝的感觉。
这时我才发现,中国绘画、传统、精神是永远发掘不完的宝藏,这个宝库太深太厚,是几辈子也发掘不完的。我个人来说,是各种磨练、提升、尝试和探索等匡扶我,是良师益友指引我,将我推回了传统文化、笔墨文化的道路上。
记者:你在画山水时形成现在的这种介于传统和现代的风格,这个过程又是怎么样的?
马岚:开始画山水还是追求形式。因为画山水不外乎从临摹经典开始,临摹历代名作,从李唐、范宽,到四僧,四王。临摹经典对绘画学习是必经之路,但能不能从中跳出来就要靠自己,记得李可染说过:“以最大的功力打进去,再以最大的勇气打出来。”
临摹达到一定量以后,心里就有底了,知道自己要画什么,这时候就面临一个被古人束缚住的问题,就想求新求变。所以很感谢我画油画的经历,在我画山水时,我想用油画这个杠杆撬动它,把传统撬开一条缝,看能不能加入自己的一些东西进去。
记者:把油画的东西放到国画里面,这是怎么呈现的呢?
马岚:首先对整体画面的把控,要呈现出一种与传统不同的意味。我首先在虚实上做了改变,实的地方像悬崖上的千斤坠石,虚的地方敢于留白,就像弗洛伊德的作品。弗洛伊德的画通常将人物放在构图的边缘,其余地方是一大片白布,这种颇具张力的构图就是值得学习的。
在用色上就是冷暖色的对撞。中国传统画用色没有冷暖之分,虽然表现对象能给人以隽永、深邃之感,但是色彩上却显得颇为内敛。而西方绘画有比较完善的色彩科学体系,所以其绘画作品往往更具视觉冲击力,这一点是值得我们学习的,也是中西方绘画互相借鉴融合非常值得深入探索的一个方向。
所谓“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对于我们本民族的优秀文化,能够脉脉相连传承下来,实属不易,我们这一代人更应该努力坚守,令其发扬光大。
马岚出生艺术世家,少时得孙其峰先生亲炙,在传统这一块打下了良好的根基,近年来随我习画,我发现他在传统笔法与图式的基础上融入了更多思考,特别是在山水画中现代元素的探索上,已初现风格和样式,可以说是当代青年山水画家的佼佼者。在当前这个高速发展,节奏日益紧张的社会中,马岚身上我看到了一种对艺术难得可贵的坚守态度,一如他在山水画创作中所显现的那份内敛而不失干练,寂寂而不失激情的笔墨意境。——— 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广东省文联主席许钦松
马岚
1977年出生于天津。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中国国家画院许钦松工作室画家。马岚的绘画作品和学术论文被收入多部学术专著,期刊,报章。部分作品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中国国家画院、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日本筑波美术馆等机构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