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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一词在艺术圈一直是个不可或缺的存在,如今各类信息的冲击与互联网的发展催生了一批评论队伍,开启了一个“全民书评”、“全民影评”的时代。但与此同时同时,这些现象也使得关于“艺术评论”的定义越来越暧昧不清,今天“凤凰艺术”将带您与青年学者张未一起从评论界现存的问题上探讨到底什么是“艺术评论”。
是时候清理一下艺术评论队伍了。迄今为止,这个队伍是中国艺术界人员成份最复杂,来路最不明,却又最需要知识和技巧的领域。互联网诞生了“全民书评”与“全民影评”,现在艺术界面对的则是大部分能够在高中写出优秀作文的人都开始写评论了。因此,有必要回到“评论写作”本身,来梳理一下那些差劲的艺术评论是如何写成的。
作文 ≠ 评论
1、艺术作品流水账
现在最常见的艺术评论就是作品流水账。其基本方法就是把艺术家的作品用文字统统描述一遍。这种做法如果是新闻报道就没问题,但对于艺术评论而言就属于小学作文水平的流水账了。即使写得好一些,也跳不出高中说明文的写作水平。
这种文章的泛滥,和当地艺术从业人员身份复杂有很大关系。大部分从业者高中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认真写过文章。甚至即使是大学中文系毕业,也不懂各种文体写作的窍门在哪里。如果这种文章艺术界都可以买单,那么多在豆瓣上找点文字熟练工可能来得更有效一些——哦,对不起,是不是已经有人这么做了?
2、不提艺术家生平就会死
由于大部分艺术评论家和策展人是学艺术史出身的,用艺术家生平来评论作品也是学科限制的无奈之举。但这种做法有几种后果:如果过度关注生平,一旦放松标准,就会流于俗套,把艺术评论变成八卦新闻;太过强调生平,一旦用力过猛,会把艺术家的整体贡献狭窄为他对自己的突破,而看不到同时代的艺术发展。
好的艺术作品内在是丰富的,一件作品自诞生之后就有了它自己的生命力。从艺术史的角度讲,作品是用来丰富艺术家的论述的。艺术史对某个艺术家的盖棺定论,往往会被其做的另一件突兀的作品而改变。但是倘若反过来用艺术家去定义作品,只会把路越堵越死,评论自然会流于平庸平淡。
3、不提哲学家就会死
当代艺术评论如果引用哲学家,常常是为了唬人。因为很少有哲学家直接发表艺术观点,当代艺术作品的灵活性与现场性也无法与追求严格定义的哲学一一对应。而且即使是哲学名家发表的一些艺术观点,也大多十分古老——因为哲学的任务是在总结世界,而艺术则是在创造世界。
写作时提起哲学家的名字基本只有两种考量:其一是为了知识产权,好观点总要谦虚的标明出处;其二是为了风雅,用名字点到为止,让有共识的读者能会心一笑。
但可惜许多学术前辈曾经家法不严,又加上一味学习英美论文体制,而不顾西方散文传统,不断堆砌哲学家,似乎引文多就表明自己不是“学术工人”。最后只流于空泛的炫耀,让食古不化者在艺术圈里大行其道,害人不浅。
《哈姆雷特》中的经典台词渐渐变成一种标识
4、不谈概念就会死
这种评论是现在问题最多的一类。前面一种只是食古不化,这种现在则似乎成为了时尚。写作者用大量哲学概念去套作品,最后显得每件作品都可以任意的套一套。
哲学之于生活,就如同自慰之于性爱。很多人自慰久了,就忘记了如何生儿育女。自慰其实没问题,用哲学概念也没问题,但它只是一种练习,是一个人想要冷静的时候,慢慢地探索快感的过程,而不是在公共场合对着别人恣意放纵。这样不仅有碍观瞻,久而久之还容易断子绝孙——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强撸灰飞烟灭。
5、随意下断语而不证明
这种状况其实建立在一个诡计之上——大家都要吃饭,人情面子总有力量,我下一个判断,你必定忌惮得罪熟人、得罪画廊与美术馆而不敢拆穿我。于是似乎就可以随意下判断了——领导们管这种方法叫做“定调子”。调子已经订好,你们就不要乱哼哼唱跑了调。
但问题是,喜爱疯狂下判断的人却常常不是领导,而是那些有“领导幻觉”的人。这一点对于那些喜欢任意辱骂、口出恶言的所谓批评家或理论家而言尤为明显——每一条恶犬都有一颗想做领导的心。
6、没问题是最大的问题
波兰艺术家Pawel Kuczynski的漫画——“批量制造的也将批量报废”
这一类艺术评论经常出自较好的艺术专业并有一些文字能力的学生之手。这一类的文章对作品不只是描述,而能在一定程度上分析其内在感受与意义。但文章能够分析作品却没有价值判断。这类文章最大的问题其实并不在于它会产生什么危害,而是会对写作者产生不良影响。
寡淡的文章制造了平庸的态度,平庸的态度则制约了思维的延展性。确如尼采所说,敌人常常是很重要的。没有潜在敌人的批评文章,自身也缺乏生命力。即使是在《福音书》里,基督的很多话也有明确的指向性。又有常言道,评价一个人的志向与气魄,其实就是观察他的敌人是谁。
7、没有主谓宾的胡言乱语
这类文章最早出现在中文系系统内,是以汪晖为代表的,当年被老先生们称为“新八股文”的写法。这种文字必须依赖大词,依赖哲学——言必谈后现代,文必批现代性;这种文字必须把英语的复合句式原封不动的应用在中文里。当然这类文章也不只是汪晖等人这一个出口。它跟那些留学归国或者港台地区的学者有关。他们外文好而中文书写却有困难。洋和尚念经总是好听的,于是这种文体也就在大陆受到追捧。
因此一些人会说这是一种“新翻译体”——相比于50年代中央编译局的翻译体对汉语的更新,相比于7、80年代九叶派等老一批文学家们的翻译体对先锋文学的帮助,这种新翻译体就属于胡言乱语的疯魔状态。
这种评论的流行仅仅在于——既然说不出什么道理,不如去装疯唬人。疯魔有时候也挺吓人的,疯子也总会让傻子觉得有点道理。但这终究是种病,病情如果持续恶化,只会耽误治疗时间。伤命事小,脑残事大。
作者简介
张未,青年学者、策展人、艺术家,中国美术学院跨媒体学院博士候选人,同济大学哲学系硕士。从事中国当代文化研究、艺术评论、游戏理论与策展工作。出版物有《21世纪文化地图》(系列丛刊)、《文化批评——文化哲学的理论与实践》(合著)、《游戏学研究的基本问题》(即出)。长期为国内众多学术期刊,及艺术杂志供稿。
张未于2015年11月29日凭借其展评文章《被扯断腰带的卡巴科夫》获得第二届国际艺术评论奖(简称IAAC)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