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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谈人:林道(北京宋庄艺术家)
曹璇(香港儒艺青年文化协会艺术总监)
主持人:玄子
记录人:明远
本期主题:“利益优先”恶化中国艺术圈生态
玄子:我是主持人玄子。感谢大家关注《儒艺对谈》系列节目。本期有请到北京宋庄艺术家林道先生与香港儒艺青年文化协会的曹璇小姐,就些许关于中国艺术圈的生态问题进行讨论。
曹璇:我很高兴今日能有机会与林道聊聊中国艺术圈的生态问题,虽然他作为一名艺术家并不从事理论研究工作,但在思考与捕捉力方面,丝毫不逊色现在大部分的理论研究者,并且,他是非常真诚的,这一点对于现在这个所谓的“艺术圈”来讲,最是可贵。今天请他来这里,就是要向我们讲一讲中国艺术圈生态的现状。请注意,我没有用“中国艺术生态圈”这个词,而是用“中国艺术圈”的“生态”,前者往往给人固定的循环感,不可置疑,只能妥协。而后者,是建立在对于“生态”可以进行改良的基础上的。有请林道。
林道:谢谢。其实今天我想说的与将要说的话都是“众所周知”的,只不过大部分人都视而不见,即是意识到这是问题,也往往不会置疑、反驳,或是采取行动改变。我想要讲的,其实只有一点:我所亲身体会到、接触到的大部分中国艺术家的现状,与他们所面对的困顿与尴尬。作为艺术家之前,我是一名设计师并在创立了自己的品牌和公司,混迹社会数年,算不上阅人无数,也多少谙熟所谓的“规则”一说,商场如战场,都是为得利益而争个头破血流,几年下来,虽然也积攒了些许财富,却是非常厌倦的。但相比之前的厌倦,现在更多的是无奈与尴尬。其实这个话题讲出来都是难以启齿的。大多数艺术家、策展人、画廊、批评家貌似都承认一条法则:利益优先。我不置可否画廊作为商业机构将利益摆在第一位是没有问题的,但艺术家呢?策展人呢?尤其是批评家呢??这是很可怕的!
玄子:能说的具体一些吗?
曹璇:我来帮助林道解读吧。在解读之前,我先为大家普及一下艺术圈中能够与市场直接发生关系的组成者:艺术家、策展人、批评家、画廊及拍卖行。如果说艺术家是作品创作者,是个体,策展人就是事件缔造者,将个体串联或是将个体放大,在媒体、舆论、与市场中。而批评家,我指真正的批评家,是市场的风向标与判断标准,鱼目混珠的作品被挑出、被批评,在学术、艺术的杠杆上,公正、平衡、完全不带有私心的评判人,并且能够在相当程度的理论高度上建立判断标准,甚至有时候可以引导、启发艺术家的创作,助其在创作道路上祛除障碍。我刚刚讲的都是“范本”与“理想世界”,而林道说的尴尬,利益优先,才是现实。
为寻求利益,艺术家不以追求艺术道路、创作作品为目的,而是极力迎合“市场”,这个“市场”不是我们一般抽象意义上的市场,在中国大陆这片讲求人脉关系的土地上,市场更多是包含了策展人、批评家们在内的“人脉市场”。即是说,迎合策展人、批评家的事务,成为艺术家的“日常工作”,它们占据了本应属于艺术创作的大部分时间,如何迎合呢?实际报酬与酒场交情,这是对于经济实力有一定基础的艺术家来讲的。没有基础的艺术家呢?朱篱曾写过一篇文章里反复提及“以甘受贫穷出名的宋庄艺术家们”,这些人只能白白赠送辛苦创作的作品出去,祈求策展人与批评家能够为其坦平通往市场的道路。
作为事件缔造者,策展人一定是最需要资金的角色,事件缔造即是创意劳力与辩说技巧,既然在社会中发生,就要从社会中索取,如何得到社会赞助与资本是策展人的专业技巧与职业准则。而又正因为社会资本稀缺,策展人会提高展览标准限制入选人数,如此自然,展览与事件的质量也就会大大提高。但是利益优先的塬则往往让他们极其短视,甚至无能,不索求社会资本,转而向大部分毫无资本的艺术家们身手,讨要画作、讨要赞助费,能够得到即是入围,全无标准与判断。这样的模式画廊也很适用。
其实上述为利益而行者对于整体艺术圈而言,并非致命的,因为批评家有资格并且有能力转变这一切。优赞劣贬,是批评家的基本功能,心怀艺术扶正生态,是批评家的基本责任。而现在的情况是,利益优先。批评家写文章很直白的索取费用,有一次我记得很清楚,一位“批评家”向我炫耀他一个字多少钱。真是很让我诧异的自信呢。为此我往往对中国的“批评家”这个词语都抱有置疑,因为这种批评功能从来没有得到落实,却是“利益优先理论家”到来得合适些。
林道:没错,现在就是这样。其实我也并没有资格评判别人的选择与价值判断,毕竟人人不同。但这样的结果是非常糟糕的,以利益优先的塬则,各路人马达到共识,貌似在短时间内爆发了很多事件,很多展览,很多文章,貌似很繁荣。但是,能够得到展出的作品程度如何呢?文章真的有鉴别性吗?实在是太让人置疑了。很多优秀的作品尘封在狭小的工作室中,它们的创作人并没有资格挤进利益优先的怪圈中,我可以说有些人是骨子里很反感的,他们身上的显有倔强才是真正艺术家的闪亮,但绝对不服从的结果就是煺出,这是很可惜的。这种人往往被埋没了尘封了,被逼出了艺术世界。
曹璇:结果就是,作品愈加多,艺术却愈加少,市场愈加萎靡。这几日大家都在转发尤仑斯撤出中国的讯息,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人们都把市场太当做市场了,资本太当做资本了,从来不思考艺术作品本身的价值才是能够基垫一切的核心与关键。
林道:是的,现在去看展览往往能够听见大家讲,“这么贵的画,肯定是炒作的。”没人谈论作品本身,只有围绕资本讲话,才不是幼稚的。这么想无可厚非,但艺术家如果都这么想,就会真的只走这一条路,利益优先,不关注作品本身,等他们的作品挂上去,只会引得别人讲:“这么贵的画,肯定是炒作的。”这又是一个恶性循环。
曹璇:小的恶性循环套在大的恶性循环中。现整体艺术圈的生态就是逐渐垮掉当中,市场逐渐萎靡,作品逐渐下滑,反之循环。所有人都是受害者,即是有短期利益回报,却最后也落得个自食恶果的下场。
林道:难道真的不能改变幺?如此下去,我也不知自己能坚持到几时。
曹璇:必然是能的,必然也是极其艰辛的。我之前提到的“理想世界”就是建立良性的、健康的循环模式。而突破点,就在于批评家。毫不夸张的讲,批评家,就是艺术圈的良心。他建立标准与尺度,监督策展人、画廊,为艺术作导引、启发工作。只有批评家能够确立自身,整个艺术圈的生态系统才能逐渐健康起来,并且只有健康起来,批评家才能够真的作为批评家而存在,他的话语权才真正有价值。话语权不是建立在资本与权力上的,而是建立在闪亮着公正与真理导引方向的道路上的。为了维护自我话语权而谋求利益的所谓的“批评家”们,只有在艺术圈生态彻底垮掉时,也许才会反省自己的问题。这应是一个高尚的职业,而不是拿来炫耀的名号。当然,有些人是集艺术家、策展人、批评家于一身的,这些人要么在建立健康模式的道路上承担重责,要么为恶性循环狠添一笔,这就是能力愈大责任愈大。
玄子:明白了,艺术圈的生态建设问题是每个人都不能推卸的责任。那么这个问题是否只关乎于艺术圈呢?因为艺术给人的感觉往往是在整个社会中比较边缘化的。
曹璇:这个问题必然是植根于艺术圈超越于艺术圈,并且辐射在整个社会中的。首期节目我们讲到香港儒艺青年文化协会的宗旨与目的:“合而不同,破除蔽障。”人们都讲,艺术是相通的,儒艺亦希冀以艺术和文化搭建人与人之间的桥梁,但是因“利益优先”塬则,蔽障在艺术圈却愈加强大了起来。本因艺术的共同话语,艺术家、策展人、批评家之间的关系应比与艺术圈之外的人更加紧密,而现在呢?各自因利益争抢,怀揣芥蒂,心生怨恨,相较圈内人,往往与坐拥资本的企业家,手握权力的政治家更加“亲密无间”。并且,因“蔽障”的产生,艺术家个人的纵向发展脉络也受到了阻隔和限制,作品呈现的困难,生活的艰辛,利益优先的诱降,都在斩断他的道路。
玄子:那您讲艺术圈的生态建设能够辐射社会是什么意思?
曹璇:我这样讲不是从资本运作或者是中国艺术市场于全球的影响力角度出发的,我这样讲是从艺术到文化、人的觉醒,文化救亡中国的角度思考的。之前我讲中国的现阶段问题是文化救亡的问题。艺术虽然不能被笼统的包括进文化的范畴(所以我们还是有艺术的专业词语来表述),但它对于文化的反思,尤其是对人本身的反思是有很大作用的。比如渠岩的公共艺术作品,“许村计划”。就是在以重新建立乡村与人之间关系的命题上,促使人进行文化与自我的反思。而香港儒艺明年即将在台湾中央国立大学举办的“当代新儒家谱系”艺术计划,就是以图像的传播方式,拉近人与文化、学术之间的距离。
可以说,毫不夸张的讲,艺术家之于所有职业者,甚至包括科学家与哲学家,是走在最前端的。艺术家之所以成为艺术家,就是因为他们具有常人不及的敏锐度与探查度,他们不像科学家根据逻辑模式假设并证实,也并非哲学家极力探求思考本源的形上意义,他们的敏锐度是无法预测与判断的,这是置于他们本身的东西,他们一生所求的,就是在找回他们自己,找回他们通往自己内心的通道。这是一种力量的释放,不受艺术家本身的操控。这种力量给予了艺术家非凡的敏锐度与“预知感”。往往就是,真正的艺术家比哲学家更接近真理。但是有些艺术家一辈子都无法找到自己本真的东西,也许是不够精进,也许是世事多舛,这些都是未知因素。但现在看来,“利益优先”塬则肯定是当下中国艺术家寻求自我道路的强大阻碍之一。
林道:看来“利益优先”恶化的不仅是艺术圈的生态问题,更是超越艺术圈,影响并进入到整体社会的文化救亡进程当中,因为艺术家的作品是所有人的作品,作品力量的消弱就是消弱了所有人反省自我,反省文化的能力。
曹璇:对的!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玄子:非常精彩。二位的谈话让我们看到了现在中国艺术圈生态的诸多问题,并尝试为这些问题提供解决方式。改变虽不易,但也要坚持下去!谢谢二位今天的到来,今天的对谈到此结束,谢谢各位!(作者 曹璇、林道、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