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明：新金陵画派的代表画家

　　亚明（1924—2002）是“新金陵画派”的代表画家，擅长山水和人物画。他不仅是江苏画坛的核心人物，在20世纪下半叶的中国美术发展进程中，也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他原姓叶，名家炳，号敬植，后改名亚明，安徽合肥人，先后任江苏省无锡市美协主席、《苏南农民画报》主编、江苏省美术工作室主任、江苏省国画院副院长、中国美协江苏分会主席、中国美协常务理事、南京大学教授、香港《文汇报》中国画版主编等职。他曾在北京、南京、香港、台湾及马来西亚、越南、新加坡、日本、泰国等地举办展览，出版有《访苏画辑》、《亚明作品选集》、《亚明画集》、《三湘四水集》、《中国近现代名家画集——亚明》、《亚明近作选集》、《当代名家中国画——亚明》等，是一个受美术界和收藏界广泛关注的画家。

　　亚明同时兼擅书法，其绘画在“文革”后和李可染、黄胄、赵望云等名家作品一样率先进入收藏家视野。笔者庋藏的一通他的信札，便可从侧面印证此点。该信全文曰：

　　吴振华同志：

　　我前天才回南京。见信尊示。寄上拙书三条。请贵宝号定之。近手头无画。过些时如有再奉上。

　　春安！

　　亚明，八五年二月廿五日于南京。

　　信中“吴振华”，时为广东省博物馆职工，从事艺术品经营工作；“贵宝号”为当时广东省博物馆响应有关号召成立的艺林轩文化发展公司，吴振华兼任经理。该公司主要经营工艺品和当代名家书画，其店面地址在广东省博物馆旧馆所在地的广州市越秀区文明路与越秀南路交汇处西侧。由于其时书画鉴定家苏庚春（1924—2001）供职于广东省博物馆，与其交往的各地书画家不胜枚举。该公司遂借助其广泛的人脉关系，与包括亚明、谢稚柳、启功、宋文治、程十发、马瑔、黄胄、周怀民、何镜涵、魏紫熙、诸乐三、诸涵等在内的数十位书画家有书画代销关系。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末是其兴盛期，当时名家云集，翰墨飘香，极一时之盛。该信虽仅只言片语，但所述事宜可反映当时艺林轩与书画家在特定历史时期的商业关系。据主事者回忆，当时与书画家的合作是松散的，没有任何协议和合同约定。书画家在苏庚春的引荐下，或艺林轩经苏庚春的牵线搭桥，便相互建立联系。二者之间多为君子协定，事先也不约定价格和分成。书画家通过邮寄方式将作品寄达后，由艺林轩将其简单装裱并配框，放在店里销售。待书画卖出以后，扣除装裱、经营等成本费用，艺林轩便以稿费形式直接将书画款通过邮局汇给作者。这种模式持续大致有十多年，在全国各地大多如此。待九十年代拍卖行兴起和私家画廊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之后，这样的合作便逐渐瓦解，包括艺林轩在内的很多事业单位下属的字画经营公司便都销声匿迹了。

　　写信时的1985年，亚明在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举办“亚明北欧五国写生作品展”，再加上他此时名声鹊起，各种展览和应酬极多，所以无法向艺林轩提供画作，只能以“拙书三条”寄售。虽然我们现在无从得知当时吴振华去函的内容，但据此信大致可推出不外乎向其索取画作代销之类。无独有偶，在亚明致书画鉴定家王大山（1933—1993）的信札中也谈及寄售画作之事。其中一通并无日期的信札末尾附言：“我好像没有四幅画在贵宝号，我曾有带学生吴毅三幅给宝号的”；另一通落款“十二月十七日”的信札也说道：“……本打算遵嘱写三幅奉，一是写出后自觉不相干，二来近日忙写漫画（痛揭四人帮），再又赶写大幅（北京展览和省展选用），因此迟覆，罪甚罪甚……先寄上《佐卮图》一条，那予（广东同志的画）任务，不久将来一定完成不误。”王大山为北京荣宝斋书画鉴定家、荣宝斋（香港）有限公司执行董事，信中言及“贵宝号”即为荣宝斋，据此亦可看出亚明画作此时也在荣宝斋供不应求，而信中谈及“广东同志的画”，则未知是否与艺林轩有关，俟考。

　　当然，亚明信札的书法意趣也是不可不论及的。此信用笔潇洒，随意自然，非刻意为之，但其法度与书写的随意性却并无违和感。他曾在《中国画——独立于东方的意象绘画艺术》一文中谈及“清代晚期，由于大量墓志的出土，研究金石之学的人渐多，书家重碑，追求一种拙朴浑厚的风味”，而该信札也正是这种“拙朴浑厚的风味”的体现，厚重而不失飘逸萧散之姿。亚明是一个在书法上具有很深造诣的画家，笔者曾见其多件人物画中的长题，均笔走龙蛇，挥洒自然，与绘画相映成趣。亚明在谈及书法与绘画的关系时也曾说：“特别重要的是中国画用笔与书法艺术有许多相同之处，所谓书画同源、书画用笔同法，这一特点是与西画根本不同的。画法与书法都讲究用笔造型的美感，千变万化，形成高度艺术性的线条美”，在亚明的书画中，无处不见其“线条美”。该信札因其私密性，作者或许并未想到日后会作为一件“书法”而传之后世，但其不经意中所展现的“线条美”，却也是显而易见的。

　　（作者 亚明 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