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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新建离开我们已经两年有余了,这个生前死后一直被热议的“新文人画”代表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让我们无法忘却?
我认识朱新建是从两年前读他的只言片语的文字开始的,先见其文,后见其画,再闻其声,无缘谋面。相较于他的画,我更喜欢他的性情与风流,因喜欢他的性情与风流,我读出了他画里的放荡的性感与通透的真诚。
“有人是真正动心动肺碰到了艺术,很真诚很朴素的美,有人忙了一辈子都在忙表面的技巧,没有碰到而已”,朱新建以瞎子阿炳拉《二泉映月》举例,虽有人能拉得熟练,却很难拉出阿炳真挚的情感,一辈子沧桑人生的感觉。
“像我这种画家,今天能够有朋友关注,在市场上还能够有口饭吃,已经很知足了,我不想发大财。”“假如你的价格正常,作为一个活着的人,不要跟齐白石、黄宾虹这些已经做鬼的老先生比价。”朱新建表达了他对市场的淡然与不屑。
朱新建认为一个理想的社会应该在一定度数上容忍一些颓废,一些不太健康。他学会用汗水和善良去跟命运换一件东西——快活。他的两个斋名“除了要吃饭其他就跟神仙一样斋”、“下臭棋读破书瞎写诗乱画画拼命抽香烟死活不起床快活的一塌糊涂斋”亦引来喝彩声一片。
有人直言,在当代小品人物画领域,朱新建创造了一个高度,他的笔墨语言和思想观念,在当下很难被超越。朱新建的艺术成就早被承认,但对其作品的争议一直不断。
1985年,朱新建首次将自己画的女人挂在武汉举行的一个画展上。画家叶浅予看后,直指其作品为封建糟粕。也有艺评家,称朱新建的画具有挑战性。对于争议,朱新建很早就表示:“说实话,不被大部分人肯定,我认为是非常正常的……如果拿出的作品大家马上接受,这肯定只是最流行、最表面的一些东西。”
作为一种现象与时代产物,朱新建火了,受其画风启发效仿后继者众,甚者有一部分人乐此不疲地模仿朱新建,有的与朱新建画的很像,并自以为是招摇过市,时代语境变了,他们的思想却还在朱新建的影子里乘凉。他们一直没弄明白,朱新建的独特性与图式化只属于朱新建。
朱新建的过人之处在于,能把现代人的日常生活状态与传统绘画样式结合得很好,不管是“美人图”还是“金瓶梅”,他都能用随性而不随意的笔调画出当代人的性感与欲望,很俗的题材,不俗的味道,用他的理解或许就是一种压抑的图式释放。特别是在“文革”十年浩劫结束后的改革开放初期,朱新建“美女图”的出现代表的是一代人对“性”枷锁突破的情结,这种特殊的时代背景下对“性”的渴望与表达,对当代女性封建意识觉醒的刻画,不仅具有美学价值,还具有社会学价值与伦理学价值。无论是在题材内容还是在形式语言上,其时代精神价值与革新意义不亚于罗中立的《父亲》。
在一个言不由衷、虚与委蛇的年代,除了个把例外,中国男人多是性压抑的。朱新建曾向栗宪庭坦白:我觉得我的内心太不能见人了;我太好色了,这种东西是不能跟人说的,就在小纸头上画啊画,然后把它们撕掉。
“是不是朱新建用这种方式说出了许多男人想说而不敢说的,所以大家捧他的场?”有记者请教跟朱新建同年的陈丹青。
“当然,都闷着骚么,居然有一个人敢公开地骚。在那个年代,它等于在说,性欲是正当的、美的。”陈丹青说。
当晚生后辈们更活泼更大胆更放肆地描绘性主题时,陈丹青回头再读朱新建的画,读出“语境的珍贵”。也就是说,在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需要一批表达和承认这一部分人性真实的先行者。
书法家于明诠说:朱新建的画,最表一层是情色和媚俗;往下揭一层是潇洒和率真;再往下揭是颓废和无奈;一层层往下揭吧,揭到最后便是凄凉。
边平山说,我觉得他画上的女人他这辈子大概从来没遇到过,他画的是他心里的渴望和幻想。
偶有聚会,席间一南京同志煞有介事地谈起朱新建当年风流韵事:前夜备好一支笔,一群女人,隔日便是一大堆冠名朱新建作品的画展开幕了。
从“小脚女人图”、“金瓶梅”到“摩登女郎”,朱新建毫不掩饰自己对色情与性感的痴迷,就像他由衷喜欢法常、青藤的轻狂与扬州八怪“闲来写幅丹青卖,不使人间造孽钱”的入世文化一样性情。
朱新建主张任性地创作,在绘画中享受自由。作为绘画人亦为同食人间烟火的饮食男女,朱新建更看重的是艺术家的生命态度,对艺术的真诚比什么都来的重要。
回望朱新建,我不由想起了苏曼殊红尘中不羁亦孤寂的诗意,起了张贤亮的爱情三部曲,还想起了酒徒浪子古龙笔下风流的侠客、妖艳的女人,如此种种,皆为过往,莫衷一是天涯客,殊途同归竞风流。
好也罢,恶也罢,我写我心,我绘我情,朱新建的魅力何足与外人道哉?
画一无是处的画,绘中国式的性感,朱新建只属于读懂他的人。
作者简介:
王绍军,笔名楚寻欢,湖南武冈人,南蛮北漂客,资深媒体人、艺评人。现为环球文化网主编,东方禅社发起人,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友好艺术交流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