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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年代出生于上海的艺术家王劼音,深受海派艺术和文化传统的影响,也被视为今天海派艺术家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曾经的“海派”艺术经历过时移世易的变迁,其文化语意和艺术立场变得有些含混不清了,但在上海独具地缘文化的艺术圈层中,“海派”精神仍旧是许多艺术家的精神归属,在曾经的精神故土中,不断面对新的文化语境,展开自我心性与文化演进的对话。如果谈王劼音的艺术,他所身处的文化土壤注定是属于这位艺术家绕不开的底色。
近代上海自开埠以来,最为重要的一个特征,便是在异质文化涌入、开放融合的氛围中,积淀出了孕育中国社会现代性的土壤。海派文化可以说是一种动态文化,在正统文化看来,上海最初开始的繁华是离经叛道的,也正是杂糅的开放性,使得这片生态更善于接受新鲜文化的因子。作为由移民建构起来的城市,上海继承了江浙移民大胆开放的冒险性格及雄健恢宏的拓界精神,这也成为“海派”的性格。即使面对外来文明和中国传统文明的冲撞,精英文化和通俗文化的异质,在一百年前的上海,都融合得各得其所,一团祥和。打破陈规、锐意革新的沁入上海文化的方方面面,成就了这个近代中国最先国际化城市的早期性格。
在文化领域,据统计,从 1902 年到 1916 年的十五年中,中国新创文学期刊达 57 种;其中 29 种以小说命名,上海独占其中 22 种。京沪两地曾经在新文化运动的头十年大致平分秋色,骨干胡适、鲁迅、钱玄同、刘半农等虽在北大成军,但随着 1926 年张作霖入京,实行文化高压,大学教授纷纷南下,上海成为新文化运动的大本营。20 世纪30 年代,在上海集结了一批进步文人,左翼文学和新感觉派所具有的先锋性和现代主义特征,将海派文化再次推上新高峰。
在艺术领域,20 世纪早期的上海画坛也足以用波澜壮阔来形容。1930 年代伊始,上海画坛形成了现代主义思潮的集中兴起。在上海这座国际都市发生了与西方最初的现代主义艺术的对话。林风眠、吴大羽、刘海粟、庞薰琹、张光宇、滕固、傅雷、倪贻德等艺术家走上“觉醒与发展”的中国现代主义艺术道路。野兽派的叫喊,立体派的变形,达达者的神秘,超现实的憧憬……二十世纪初巴黎画坛的热闹与纷繁,在上海几乎同期发生。1912 年,年仅 17 岁的刘海粟创办私立美术学校——上海图画美术院,该校屡屡打破陈旧的世俗偏见,如 1914 年的“人体模特”风波、“男女同校”、“招收青楼女士张玉良”等,在当时都是惊世骇俗之举。1919 年,吴梦非、丰子恺、刘质平等创办上海专科师范学校,自此全国掀起了创办艺术学校的高潮。
月份牌、电影明星、新式旗袍几乎就是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大上海“摩登”文化的标签,体现着从古老年代走出来的现代审美观。上海的万国建筑是海派文化中西并存、中外合壁、艺术交融的现场遗迹,就连上海的饮食,在“海纳百川,兼容并蓄”的文化理念下,一面荟萃域内川、粤、京、鲁、浙、闽、淮、扬等地特色菜系,另一面各国风味的西餐馆、咖啡厅更早早成为洋气生活的日常选择……
生长于斯,王劼音青年时代的殷实家境,足以令地缘文化的因子深深植入他的生命。因此可以联想,王劼音的绘画作品中大胆博取的精神核心,大体不是基因突变的结果。而此后他从事工艺美术教学的工作经历以及奥地利留学的学习经历,都是形成他后来作品趣味的重要诱因,一切经历或许都是一个艺术家发现自我心性的一把钥匙。王劼音将对笔触的感觉、版画的拓制、金石的况味和涂鸦的随性等等审美的趣味熔于一炉,呈现出一种陌生却又具有根脉的浓重的文化气息。这种“气息”并不是简单的拼接,挪移,而是纠缠交错、交相融合在一起,在绘画技巧和文化内涵上进行了重新的熔铸和提炼,创造性地完成对绘画审美边界的扩展,这或许也是他的绘画带给观者以视觉经验上的陌生感的原因。
绘画是传递艺术家精神状态、所思所想的记录仪,艺术家的手眼脑如同一台资源处理器,将特别的视觉资源进行重新的编排与建构。王劼音的绘画有着对色彩和色调的诗性把握,他偏爱石青色、灰褐色和米灰色等几种色调,很少用纯度和明度高的固有颜色,这种色彩的创造,生成了一套独特的视觉语言,脱尽了明亮暖色的喧哗,质朴内敛,与博物馆里历经数百年的故纸老画、敦煌壁画的沉敛异曲同工,一种隔世的纯朴气息滤除了人间的烟火气,显得稚拙苍凉,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宁静与诗性的纯化境界。
在王劼音的画里,会看到他对于滴痕斑渍、薄涂笔触与书法用线似乎有着特别浓厚的兴趣,他作画过程中故意而为的做旧处理,更接近街头涂鸦文化对规则的挑战,制作感丝毫没有突兀于作品之外,以致产生哗众取宠的感觉,而是恰到好处地传达出适可而止的语义。他在画面中反复运用渗化、滴流、薄涂、覆盖、触碰、粘连和刮痕等手法,并且借鉴水墨、水彩、油彩、丙烯、麻布等多种媒材与媒介的语言特性,打破固定法式。从王劼音的艺术经历看来,他是非常熟谙西方现代主义绘画的形式法则的,可贵的是,他能从中跳脱,不拘泥于其藩篱,注重融入东方绘画的点线笔意,将中西方的图像资源融汇成为独立的内省世界,深刻地揭示出艺术本体语言的精神指向、修养品性以及地缘文化的作用。他的作品没有宏大的构图以及全貌式的远景,构图语言苍劲有力、书写味浓,与西方的表现主义绘画截然不同的拉开了距离,也与本土艺术的流行时风各异其趣。(作者 王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