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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评论家时常哀叹艺术家“浮躁”,静不下来潜心创作,把艺术当作了追名逐利的“名利场”。可是,在我看来,批评界自身的浮躁之气,较之艺术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由于工作需要,我开始接触美术批评,怕自己学识不够,说“外行话”,于是只能多下些“笨功夫”。对于批评,必要亲临现场看作品,不厌其烦登门讨教,观察艺术家的生活状态和创作方式,倾听他们的艺术见解,了解他们的创作动机和想法,与自己的观感对照,回来后详细整理访谈时谈及的主要观点,用日记的方式随手记录下来,然后针对访谈时灵感一现的想法有意识地去重读美术史论,同时多方搜集相关的资料进行深入的研究,再沉淀上一段时间,直到想深想透思考全面,感到已有自己独到的见地和思想了,才敢动笔去写。
但是,绝大多数批评家是不舍得或者说不屑于做这些功课的,他们俨然已把自己当成了美术领域的权威。有艺术家朋友告诉我,现在有责任心的评论家很少见了,他们常常只是让艺术家传几张作品的照片,没多久一篇千儿八百字的画评就传回来了,“跟玩儿似的”。甚至,不少评论家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雇几个写手,电脑里有现成的模板,评论家接了“活儿”,写手们换换画家的名字,把模式化词句重新排列组合一下,一篇美术评论就这样“生产”出来。
我们的美术评论之所以浮躁,想想也合乎“市场规律”。中国号称书画家、艺术家的人实在多如牛毛,而评论家则寥寥可数,评论的需求永远大于供给,于是稍有知名度的评论家便开起评论工作室进行“流水线生产”,评论被异化为可以工业化批量生产的商品。
说到商品化,美术批评沾染的铜臭气一点儿也不比艺术本身轻。评论界热衷于批评艺术家江湖气、一切向“钱”看,艺术做了市场的俘虏。其实,掉进了“钱眼里”的批评家也不在少数。
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的讲话中提出要高度重视和切实加强文艺评论工作,同时,文化部也把实施文艺评论引领工程作为今年艺术司的重点工作之一,我便发挥自己文字的长处,身体力行。近期所写的多篇评论文章都是自己有感而发,不曾有过向画家收费的意识。但是,一次与媒体朋友聚首时,一位媒体朋友告诉我:“我现在的报价是每字20元,你的文章水平比我高太多,我估计你可以报到每字30元。”我大吃一惊,他也很惊愕:“这是行规。现在没有比写美术评论更赚钱的了。凭什么让书画家吃肉评论家连汤都不给喝一口啊?尤其像你我在中央媒体干过,手里有丰富的媒体资源,书画家更是趋之若鹜了。你每字收到50元100元都有的是人找你。别的评论家只负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管登不登得出来,书画家也就是在自媒体上发发充充门面,要在一些大媒体上刊发还得再付出一笔公关费用。”
我这才知道,原来批评家和艺术家早已形成了一条关联共生的“产业链”,一个你好我好都有金可捞的“利益共同体”。
后来,我接触、结识的艺术家越来越多,从他们的口里也证实了这样的“潜规则”的确存在:“不少评论家是把写美术评论当作生意做的。时下流行‘约评’,艺术家约请评论家为自己写评论,一些评论家开口就问出什么价,一个字多少钱都事先谈好,否则一个字儿都不会给你写。”还有画家朋友告诉我:“一些很有才华的评论家,稍有点名气就不再写评论了,转行做更赚钱的策展人。”
试想,当前一些评论家都发展到“预收费”了,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还能指望我们的美术评论发挥褒优贬劣、激浊扬清的甄别功能吗?只能都是表扬和自我表扬、吹捧和自我吹捧、造势和自我造势相结合了。
写评论也是艰苦的劳动,评论家获得相应的报酬也是理所应当,但美术批评如果异化到只是商品、生意,要完全凭“红包厚度”来决定“评论高度”,那就实在太庸俗化了,美术评论作为美术创作的“镜子”“良药”的功能必将丧失,沦为与软文广告无异了。
希望多些有立场、有态度、有操守,有“冒险精神”和前瞻探索的美术评论,少些庸俗吹捧、阿谀奉承、空洞无物、“钱文交易”的应景之作。(作者 伍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