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哲学性。古代书论家，如唐代书法理论家张怀瓘把书法视作哲即玄学来看，用《老子》解释书法。儒家和禅宗也都对书法产生过重要影响。但似乎都未深入汉字内部，即没有把汉字本身看作一种哲学化的符号。李泽厚认为，“汉字是以‘象形’‘指事’为本源。象形字以其净化了的线条美，表现出种种形体姿态、情感意兴和气势力量，形成中国特有的线的艺术。”在抽象绘画中，由于物象被剔除，只剩下纯形式，因而成为一种哲学符号。汉字亦然，它所表现的已不是具体事物，而是事物的普遍关系或规律，故古人称以汉字为载体的书法为“道”。因而汉字不只是一种文字符号，也是哲学化的符号。

　　第二，抽象人物画。“取于身又见其为”，古人将世界的结构关系视为人自身结构关系的延伸，以人的认知图式和行为模式去理解和建立世界的图式。在许多汉字的结构视角上，我们也可以看到人的出发点。即“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俯、仰之际就为万物之象打上了人的印记。其“远”与“近”，“身”与“物”之别更是由人的主体决定的。因而“物象”从本质上说是一种“人象”。汉字和书法比西方抽象画多了人体语言这样一个层次。由于人体结构或语言已内在于汉字之中，所以汉字作为载体的书法自然也就具有了抽象人物画的特征。明乎此，汉字水墨可以抽象人物作为明确的追求。

　　第三，抽象山水与抽象花鸟。“远取诸物，近取诸身”，从国画角度看，“诸身”的对象即人物画，“诸物”的对象即花鸟与山水。在汉字水墨中，它们分别表现为抽象人物、抽象花鸟、抽象山水。汉字书法最为神奇之处在于，正面静观是抽象人物画;侧面或反转、翻转看则经常成为抽象山水或抽象花鸟。也就是说，三者可以互相转换。蔡邕曰：“纵横有可象者，方得谓之书。”汉字水墨则将纵横有象这一潜能得到充分释放。

　　第四，建筑性。使汉字和其他文字拉开距离的是建筑性。块面的介入，产生了隶书和楷书，书法的笔法才趋于丰富。而现代主义书法是以对汉字的建筑性或空间的关注才拉开与传统风格书法距离的。也可以说，现代书法或汉字艺术不同于传统风格书法的一个重要特点，即在于前者突出了汉字的建筑性，因为“建筑的体量感要比时间性更具有视觉冲击力。”

　　第五，哲理化诗性。汉字是一种诗性文字。传统书法也与诗性不可分。书家的创作冲动经常因他喜欢的诗词而起，而书法却无法将其诗意充分表达出来。汉字水墨的创作是一种抽象冲动。其意境更接近于现代哲理诗。由于汉字艺术根植于有深厚历史积淀的汉字之上，这种情感的表达较抽象画更易获得普遍的共鸣。

　　汉字艺术是汉字的艺术潜能的释放。这种释放依赖于工具、笔法、色彩、空间的变化。在传统水墨中，随类赋彩的运用是装饰性的，在汉字水墨中，色彩的运用则是心理的。这里用色有两种：以色为主，墨可以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以墨为主，色可以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点睛的结果，不只提神，而是点石成金，使画面发生逆转。(作者顿子斌天津师范大学副教授)

来源:美术报责任编辑:简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