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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文化的核心是“仁”,仁的本质是“为人”,也即为别人着想、为别人服务。这个别人的起点,就是自己的家人,作为长辈,为儿孙辈,作为晚辈,为父祖辈;终点,就是社会上的所有人,天下的人。“为人”在家,便是“孝”,在社会、国家,便是“义”和“忠”。所以,“孝”道,又是国学文化的根本。百善以孝道为先,不孝以无后为大。所以,孝道的具体内容,便是作为晚辈,必须孝敬父祖,乃至已经去世的列祖列宗,包括垂垂老矣的父祖,也包括年轻力壮的父祖。作为长辈,必须慈爱儿孙,乃至未出生的“子子孙孙永无穷尽”,包括嗷嗷待哺的儿孙,也包括成家立业的儿孙。把孝道仅仅看作儿女对父母的孝敬,这是片面的。全面地看,孝道也包括了父母对子女的慈爱。孝字上老下子,儿子在下而恭对老人,老人在上而抚爱儿子,才是孝道的完整涵意,旨在香火的持续不断。
在西方国家,从柏拉图的理想国到基督教,都没有血缘家庭的概念,更没有传承香火的概念。每一个人都是上帝的儿子,而不是某一个家庭的儿子。所以,就像动物一样,儿子尚未成人,父母必须抚养之,长大之后便独立出家庭,父母不必再关爱子女,子女也无须孝敬父母,甚至不继承父母的遗产。西方只有敬老爱幼之说,但不同于中国的孝道,它仅止于关爱垂垂老矣的老人和嗷嗷待哺的儿童,而且主要是社会的责任,而不只是子女和父母的责任。
由家庭扩展而为国家、社会,家国一体,则家庭的香火延续便合力为国家文脉的持续不衰;家国异体,则家庭的不重香火延续便合力为国家文脉的兴衰变移。中国文明的5000年延续不衰,成为世界文明史上的奇迹,正源于孝道。西方文明的此盛彼衰,成为世界文明史上的常态,亦和不讲孝道有关。孝道即仁道,仁道即人道,为人之道,为别人之道。不讲孝道讲什么道呢?讲自然法则也即弱肉强食的动物法则,为己之道,为自己之道。这个自己,不仅是指个体的自己,也指群体的自己这个族群。如狮子族群中,当狮王威临时,在族群中是敬老爱幼的,但对羊群绝不敬老爱幼,而是无论老幼壮弱一并强食之。当狮王更换,更会灭杀老狮王及其留下的幼狮。
我们看西方的绘画,绝无孝子图之类的描绘。但在中国,孝子历来被视作为与忠臣、烈士、贞女一样重要的母题。“孝子图”、“孝经图”、“二十四孝图”、“婴戏图”、“莲生贵子图”等等,在汉、晋、唐、宋时,多见于文献的记载和传世的实物,是主流绘画的母题。元代之后,山水、花鸟画大盛,人物画衰退,“孝子图”、“婴戏图”之类自然也淡出了主流的画坛,但“礼失而求诸野”,在民间绘画中,各地的剪纸、年画等等,“孝子图”、“婴戏图”数量之庞大,事实上远远超过文人山水、花鸟卷轴画的数量。只是因为绘画史的研究者,长期以来不予重视,所以使人误以为画家们不再画这一题材了。
“孝道”,是国学文化的根本,“孝子图”、“婴戏图”则是形象地体现了“孝”道精神的传统绘画的母题。不深刻地认识“孝”道,就不能真正地领会国学文化的精髓;不认真地研究“孝子图”、“婴戏图”,则不能深刻地认识“孝”道。家庭和谐,国家安定,社会康宁,天下太平,系于上老下子的“孝”道。
最可怪异者,西方文化以“人类为万物之灵”而将人类与动物区分开来,虽区分开来又效仿动物世界的自然法则;而国学文化以“人而异于禽兽者稀矣”,将人类与动物看作平等的关系,虽看作平等的关系又坚决反对“衣冠禽兽”而取区别于自然法则的人文法则。由一“孝”字的去取,可以概见之矣。(作者 徐建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