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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锦工人挑花结本
成都、北川、江油、郫县、成都......六天辗转数地的川北文化考察,最大的感触很“赤裸”:谈手艺传承,谈非遗保护,一定要谈钱,谈商业。
把文化和商业放在一起似乎特不清新,但事实如此。
都说手艺传承不易,因为那实在是性价比很低的选择。
以蜀锦为例,一幅蜀锦的完成短则四五个月,长则一年,即便两蜀锦工人每天工作八小时也只能织出6到8厘米。这般辛苦下,三四千的月收入已算上成。
所以尽管今天成都能全面掌握蜀锦手工艺的人不足十个,且平均年龄在70岁以上,我们也难以责怪现在的年轻人没有坚持下来。
怎么坚持?总要先过日子吧。
一位成都绣娘告诉我,虽然现在有政策扶持,但真正落实到每一位传承人身上“根本不够”。都说一件蜀绣服饰价格不菲,可除去开发商与经销商的报酬、宣传成本,留给手艺人的利润也没多少。
再说手工艺市场。一般人对手工艺品的认知不是各地景区的廉价纪念品,就是动辄千元的高档货。前者不屑买,后者买不起。服饰器皿还好,起码有实用性,此外的手工艺品在“有钱存钱买房,没钱没地摆放”的今天毫无市场。虽说已有大量宣传工作在推广传统手工艺,可一般小老百姓对传统手工艺尤其所在省份以外的传统手工艺依旧漠然——“和我的生活有什么关系?”
矛盾就在于,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下,商人没利润便不会投资,手艺人没投资也难以靠一己之力养活自己。有很多手艺人看似拥有很响亮的身份——“国家非遗传承人”、“XX省美术大师”,但这些称呼也只能带来一些展演机会。若难以维生,多少手艺人甚至不忍心叫自己的后代去学这门手艺。“传承”听着有多高大上,现实就有多骨感。
所以听到中国手艺发展研究中心主任赵普说“买卖是最好的保护”时,我心里也是一惊。越想,越是如此。
有了买卖,产生利润,手艺人才有钱养活自己。有了足够的酬劳的尊严,年轻人才能坚持学下去,手艺也就有传承的可能。这就是“买卖是最好的保护”。
但是如何买卖,怎样的商业模式才是最好的出路?这又是一个问题,一个值得大家思考的问题。毕竟“义乌制造”这么多年,对一些手工技艺的传承反而伤害无穷。
石椅羌寨的释比表演
至于商业与非遗保护的关系,最直接的就是旅游。
在走访中,北川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这个少数民族自治县的非遗名录在四川省内可是排在前列的,2015年底的数据是世界级非遗项目1个,国家级非遗项目3个,省级非遗项目16个。从羌年、口弦音乐到禹的传说,这些非遗项目基本都和羌族有关。
但由于历史因素,北川是中国唯一一个羌族自治县,这里的羌族人口明明在全国羌族人口中占比约四分之一,但会用羌语日常沟通的不足二十人。
语言已如此,其他羌族文化传承之难可想而知。八年前的大地震更让这里的文化传承雪上加霜。一个残酷的现实是,当时57位研究非遗保护的学者正在文化馆开会,文化馆成了一片废墟,里面的人无一死里逃生。
如今北川恢复羌族文化的努力是显而易见的,除了做口述史、重建文化馆,大力发展羌寨旅游也是主要举措。
这一次我去的是石椅羌寨,距离北川老县城非常近。在绵阳市旅游官网中,石椅村位列“绵阳十大最美乡村”,石椅羌寨更被称为“涅槃后的新羌寨”。
进寨时,突然的礼炮声叫人难忘。一群身着民族盛装的年轻人在羌寨门口站成一排,唱羌族迎宾曲,还会请路过的人喝下门口的迎宾酒。到吃饭时,年轻人依然站成一排,每桌都一一唱过去。
他们都会唱羌语歌?我很惊喜。随即再听,发现她们的日常用语还是普通话。再看羌寨里卖山货的老伯们,他们热情地招呼你买那些山货,细问之下也不会说羌语。就连寨里广场广播放的歌,其实也是汉语流行歌。
饭后,这群年轻人在广场上开始表演节目,有羌族沙朗、羊皮鼓演奏,最后还有在羌族传统文化中很有代表性的“释比”表演踩红锅、嘴喷油火。我看着广场上贴着的一行“羌风古韵石椅寨”,相信在这个地方,“商业味浓”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感觉。其实,寨子门口的文字介绍早已清楚明白地写着“省级乡村旅游示范村”。
把文化和商业放在一起,似乎总让人不大舒服。问题是,如若不然,要靠什么劫后重生?
在平日不表演节目的时候,广场上这群年轻人或许根本不会穿那些羌族服饰,也不会哼那几首羌语歌。但如果连表演的机会都没有,他们是不是连那几首都不会唱?
所以我想,诚然要警惕过度商业化。但在文化保护这条路上,商业必不可少,人们更不必苛责。(罗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