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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文化自信”当然是指文化层面的自信。艺术是广义上的文化,是文化的一部分,艺术自信如何体现?这是一个值得研讨的话题。
我们对于“自信”的理解多数时候是有偏差的,大喊大嚷、喧哗叫嚣,确实显得气吞山河、威震四野,但那也许只是虚弱和畏惧心理的另一种呈现,真正的自信,其实并不刻意炫夸、反复强调,而是不卑不亢、平和安详。
中国古典时代的艺术,给我们的观感和印象是一种融合刚强劲健的“弱德之美”,它们不具有攻击性、破坏性和排他性,是生活和思想的载体和呈现。在古今转型的变革时代,过度的自卑让人们在重新审视传统艺术之际,对之大肆讨伐批判,比如康有为论画,就彻底否定了“文人画”的传统,认为是“近世画所以衰败”的原因。上世纪80年代以后,艺术界对于“文人画”的兴趣重又拾起,出现了很多所谓“新文人画”画家,但很大程度上讲,这类“新文人画”之“新”并非形式与内容之“新”,而是旧话新提之“新”和制造观念之“新”,代表的仅仅是时代对于一种艺术传统态度的改变,这是相对于此前的自卑心态的反动,是真正的自信吗?恐亦未必。
如何面对、处理“传统”和“创新”,是艺术创作必须面对的问题,其实也是关乎艺术自信的问题。“创新”一直具有天然的正义性和道德感,文艺在被不断要求服务工农兵、服务最广大的人民群众之时,获得最充分的自信,艺术创作者更要不断地刻意求新、创新,以期与古老的、旧的、垂死的传统割裂开来。但是,盲目创新引发的危机已经深刻影响到正常艺术生态和艺术发展,创新往往变成哗众取宠,更成为一些人进行商业炒作以牟利的手段,尚未健全的文艺批评与文化批评机制也让观众在菁芜混杂的作品中找不着北、越发迷糊,这个“新”到底有多少文化价值与含量,到底有多少文化自信存在,都需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另一方面,新时期以来在全球化的语境下,民族性的焦虑直接促成和激发了持续的传统文化热,一些老一辈的知识人开始通过追忆、怀念旧时故事,介绍传统文化,来为经济活动中的人们寻求文化和心理上的补偿与慰藉。就这样,大众文化的发展伴随着“经典”和“传统”的不断“加盟”而呈现出极具中国特色的表征来,一部分人就此跌入无原则无标准鼓吹“传统”的泥淖之中,对旧的、古的一切艺术不加明辨、不加审考地“接受”“宣传”“推广”——这实际也与“自信”完全无涉。
艺术的真正自信,在于以平常心态看待传统,既不刻意贬低叱骂,也不夸张吹捧贴金,而是沉静下来,放弃掉“自信”的预设,老老实实钻研传统、分析传统,结合今时的现状加以吸收、转化,至于有否“创新”,则并不需要考虑,更不应当谋求。建立艺术自信的第一步,就是要充分了解我们艺术的过往,随着官方的重视和引导、艺术史学者和博物馆界的奋力投入,近年整理出版了一大批高质量的古画全集,为欣赏、了解和研究中国艺术特别是中国古代绘画艺术提供了绝佳的路径。艺术自信,不仅要深入理解“我”,也要正视和接触“他”,以往常常提及的“引进来”和“走出去”本是一个恰当的观念,但总在实施过程中变味,以致自信全无,自抑乃至自卑、自虐处处,健全和完善国际间艺术对话机制,也是建立艺术自信的重要助力和保障,前不久刚刚结束的第34届世界艺术史大会,其宗旨是“让世界认识中国艺术”,但作为具有艺术自信的中国学术界和艺术界,还应当在此之外,存有认识、介绍、研究和分享不同国家艺术的理想和职志。
自信理应由内部萌生、自然形成——这或许正是所谓“不忘初心”的意义所在,艺术家和艺术界要回归真正的“艺术”,以最为平常本然的心态看待传统与创新、古今和新旧,先行忘掉“自信”,随后才会获取自信。(作者 谷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