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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与艺术家,对待文艺批评应持平常心。批评家充当的是“剜烂苹果”角色,如果每剜一个“烂苹果”都要得罪一个作家或艺术家,如何能让文艺批评环境得以健康?
李建军花了几天时间细细读罢《檀香刑》,认为不仅并不像某些人说得那么好,而且还有很多问题,便写了题为《是大象,还是甲虫》的长文,指出莫言小说语言存在“不伦不类的文白夹杂”、“不恰当的修饰及反语法与非逻辑化表达”、“拙劣的比喻”和“叠床架屋的冗词赘句太多”等四个方面的问题,并表示对不分“的地得”尤其不可忍受,认为莫言小说语言经不起推敲,不是一流的汉语。
《檀香刑》是莫言的代表作之一,发表于2008年,曾引起文学界热议。小说以1900年德国人在山东修建胶济铁路、袁世凯镇压山东义和团运动、八国联军攻陷北京、慈禧仓皇出逃为历史背景,讲述了发生在"高密东北乡"的一场兵荒马乱的运动,一桩骇人听闻的酷刑,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
在鲁迅文学院的一次研讨会上,李建军指出:“莫言的语言粗糙而生涩,常犯语法错误,这说明他在文体的经营上,过于随意,用心不够。”对此,莫言如此反击:“成天只是调侃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东西,未免太无聊了吧。”
莫言毕竟不是批评家,在反驳时漏洞不少。李建军在《宁静的丰收——陈忠实论》里对陈忠实一点也不留情,根本不存在“两个标准”问题;而“不人不鬼,不阴不阳,不男不女”是评价作品人物,而不是评价作家,显然不是人身攻击。
作家与艺术家,对待文艺批评应持平常心。批评家充当的是“剜烂苹果”角色,如果每剜一个“烂苹果”都要得罪一个作家或艺术家,如何能让文艺批评环境得以健康?李建军对莫言的批评出于“孤石成山”的批判精神,他将莫言和诺奖捆绑在一起批评:“莫言的创作并没有达到我们这个时代精神创造的最高点。他的作品缺乏伟大的伦理精神,缺乏足以照亮人心的思想光芒,缺乏诺贝尔在他的遗嘱中所说的‘理想倾向’。他的写作固然也表达了他对生活的不满甚至恨意,但是,在这种常常显得极端的情绪性反应的背后,你看不到多少升华性的力量,反而看到了对性、暴力等消极心理和行为的渲染。在他的作品的内里,总是漫卷乖戾情绪的乌云,总是呼啸着诡异心理的狂风。他的作品也许不缺乏令人震惊的奇异效果,但是,缺乏丰富而美好的道德诗意,缺乏崇高而伟大的伦理精神,缺乏普遍而健全的人性内容。”
针对这些论点,李建军均进行了详细分析,并举出论据予以佐证,并未使用“滥”“烂”之类武断、攻击语言,显然属于正常的文艺批评。
不妨通过李建军和莫言的争执,分析如何改善或和谐批评家与作家的关系。李建军认为:“首先应该是一种对话甚至对抗关系。这种对抗是必要的,因为,只有经过对抗,我们才能及时发现问题,才能最终使我们的文学生态环境更加正常,更有利于文学的发展。”
莫言将“对抗”式批评家比喻成狗鱼:“渔民卖鱼的时候,给每个装鱼的桶里放一条狗鱼,鱼就死得少了。因为,狗鱼追得其它的鱼不停地跑,它们就会呼吸到氧气,就不会死了。我们需要‘狗鱼’一样的批评家。北京有个李建军,上海有个郜元宝,都是狗鱼批评家,都是我们需要的。如果批评家没有狗性,那就不是批评家了,那就连狗鱼都不如了。”
有人从这段话里读出嘲讽与不屑,但从“正面解读”,似也无懈可击。由此想到,批评与反批评如何共存?关键是批评家与文艺家要相互尊重、相互包容。钟惦棐和谢晋堪称批评家与文艺家关系的楷模,值得我们今天学习和效法。“两个老头于葡萄架下对酒当歌,他们都是酒仙,推心置腹,无话不言。但是他们到了研讨会上,却是不留情面,刺刀见红。比如,钟老在《谢晋电影十思》中就入木三分地做出了‘时代有谢晋而谢晋无时代’的评价……”只有当大家都认为李建军和莫言并没有结梁子,并无个人恩怨时,才可能等闲看待文学批评和反批评。什么时候他俩也坐到葡萄架下喝酒,那才是中国文学界乐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