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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春节,我都选择去国外观览博物馆,看所感兴趣的展览和作品。前年去了伦敦,去年在巴黎,今年去了德国和荷兰。风尘仆仆、鞍马劳顿,看展和创作一样,是个脑力和体力掺杂的活,人虽辛苦,收获颇丰。
在法兰克福著名的现代艺术博物馆,那些原本前卫的艺术样式依然不出人所料,透露出一些做作的气息,已经打动不了见怪不怪的吾等。还是在美茵河畔的施泰德博物馆,找到了那些耳熟能详的印象派和表现主义们。他们的古典是落后于我们的传统的,只是许多的艺术人完全被蒙蔽了。这座博物馆的3楼以古典为主,在一个不为人注意的小厅里,摆置了表现主义大师巴塞利兹早期的两幅代表作。坐了6个半小时的火车,去往柏林。柏林墙矮矮的破破的,涂鸦的水准没有我在希腊岛屿看到的高。柏林汉堡火车站美术馆在展出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帮风华绝代大师们的作品,基弗、汤布利、安迪·沃霍尔、纽曼等曾经的牛人,他们所创造的这些样式至今令人神魂颠倒。没有创造就没有发言权,至于中国当代艺术家们把欧美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创造当作今日中国的先锋是令人不耻的,他们只能忽悠那些白纸一张的孩子们。2楼有德国表现主义先驱基希纳百余幅作品特展,他的作品充满悲观主义倾向,笔触自由、画风静穆,他的作品曾被归为“颓废”。研究德国表现主义,如果绕开他是会犯错误的。
在德累斯顿,有幸撞见了里希特的特展,展品全是他各个时代最重要的作品。上海外文书店他的最大型画集封面作品也在。里希特无疑是新绘画的一个神话,他无所不能,早期的表现性绘画、照片模糊写实、涂刮式抽象、冷抽象,他要干嘛就干嘛,无视他人的风格界定。我最欣赏这样的艺术家,不会被风潮和时尚左右,不会被各种绘画运动带走,他们只尊重自己的创作感受,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世界。大师级艺术家应该是这样的一个状态。里希特曾被学者尊为中国当代艺术的奶妈,把国内的那些吆五喝六行走江湖的“当代大师”覆盖了。不从自身土壤出发的所谓创作只能滑入抄袭的深渊。
柏林位于德累斯顿和汉堡的中间,宾馆住柏林,两边乘火车看展。火车又慢又贵,每个博物馆都会收14欧元的门票费用。我不禁怀念起祖国风驰电掣的高铁来,我们的博物馆也是免费的。汉堡的一天由人民大学艺术学院教授黄华三、高毅夫妇陪同,他们曾在德国生活过10多年。汉堡的城市面貌明显比其他城市当代化,知名媒体《明镜周刊》的总部就在汉堡。汉堡当代艺术馆在展一个以铅笔画为主的主题展,铅笔和排笔相当于他们的毛笔,画得非常自由。汉堡国立美术馆的作品陈列非常系统化,从古典到印象派、立体派,再到现当代,脉络清晰、应有尽有。印象最深的是蒙克的3幅作品,还有分离派大师贝克曼的作品。贝克曼和基希纳是不太为国内专业圈熟知的艺术大师,建议有眼光的国内美术馆可以策划一下相关的展览。
去阿姆斯特丹主要是看伦勃朗和梵高,那两幅念念不忘的只能在画册里看到的《夜巡》和《向日葵》。伦勃朗画的最平庸的时候是日子最好过的时候,后来他强调至今为人津津乐道的伟大的触感和光,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他活跃于17世纪荷兰全盛时期,最后却潦倒而死。画得好却卖不掉的时代是耻辱的时代,在这一点上,号称艺术高于一切的西方社会也没有免俗。
艺术需要发疯,比如梵高,比如徐渭。发疯的人很多,徐渭、梵高只有两位。梵高在死前的四五年才发掘到自己的风格,如果不那么狂烈偏执,我们只能看到和其他画家一般毫无作为的画作,1886年至1890年,这4年时间,感觉他一直活在绮丽疯狂的梦中,玩命地画画,透支地活着。如果多给他活几年,多给他一帆风顺的人生,这个世界肯定会少掉一分内容。在阿姆斯特丹最热闹的地段,一生坎坷的梵高绝对不会想到自己在苦痛中发泄出来的艺术每天能吸引数以万计的观众。博物馆已经沦为景点,票价比其他博物馆贵,要18欧元。
他们的好不同于我们的好,我们要知道他们的好才会建构好我们的好。站在一家一派里的中国画在现在这个时代已经狭隘化了,中国绘画必须在全球化的视野和平台上才能充分地认识到自己的长处从而获取更大的发展空间。这世界没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独立者、清醒者,大部分是跟风者、自大者。创建自己民族文化的荣耀需要一批人,而不是一个人、几个人。只要是一个时代的佼佼者,他在任何时代都会闪光。
(作者 吴林田 画家、艺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