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处理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关系

    艺术是时代生活的镜子。近年来，随着国家“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美术领域“一带一路”主题创作和各种展览层出不穷。其中，比较突出的就是中国国家画院的“一带一路”国际美术工程，至今年4月，该工程已历时3年多。那么，如何以创作工程为契机，推动中国画自身的发展，留下无愧于时代、经得起推敲的精品力作;如何学习借鉴以敦煌为代表的丝绸之路古代美术传统和丝绸之路沿线物质文明考古发现，为画家进一步的创作提供学术参考;如何把握和处理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关系?就这些议题，日前，本刊特邀几位丝绸之路研究专家和参与工程创作的画家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讨论。

撒马尔罕唐代壁画

　　如何处理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关系

　　申少君：我想从画家的角度来谈一个问题，“一带一路”创作工程最后落实在画家身上，画家需要补充很多营养，也需要认清历史上很多东西，但是怎么表现是一个问题，用什么方法表现又是另一个问题。还有就是一百个画家，一百件作品，如果每个画家都考虑从历史去切入的话，恐怕是一个很麻烦的事。

　　申少君

　　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

　　这几年下来，“一带一路”的美术作品，按照时间推断已经差不多要收尾了。“一带一路”的研讨会，也召开了很多次，邀请过很多专家。能不能专门研讨一次怎么画的问题，专家专门来听，可以补充，但是不作为指导，让专家来了解一下画家怎么想。另外，能不能提出“一带一路”国际美术工程能解决当代中国画的一些什么问题，比如刚才有些老师特别喜欢工笔画，但唐代的工笔画跟现在的工笔画，有很大的区别。从专业的角度来说，我们甚至有点痛恨你们喜欢的这个工笔画，为什么?因为它是用西方的方式，并不是用唐代传统的方式，是用西方的素描，认识和观察方法都很表面。现在如果我们描写那种主题，将来或者10年、20年后，可能会影响中国画本身的发展。

　　“一带一路”国际美术工程实施以来，在绘画上解决了什么问题，或者我们提出了什么问题，把整个中国美术的创作提高到一定高度，我觉得这是最本质的。哪怕是能提出问题，留给下一代解决也行。

　　孔紫

　　中国女画家协会主席

　　孔紫：我同意少君的一些意见，但是我认为可以结合一下。刚才专家们的这些说法，并不排除艺术性，而是使我们的作品更具有含金量，跟少君所说的我们对中国画的探索，对今后中国画应该向何处走的发展思路，一点都不矛盾。如果能把专家的一些意见加进我们每个人的风格上，包括我们的探索道路上能够更进一步的话，我觉得我们的创作会比以前，或者比我们所看到的一些草图更精彩。我们现在的草图和思路，稍微有一点表面化，概念性的东西比较多。今天专家所讲的一些观点，包括一些细节，我挺赞成，细节决定成败，我觉得这在我们画画当中可能也适用，我们把历史的一些非常精到的东西放到我们画中来，未尝不可，而且会对我们今后的创作，包括后人对于我们这批画的研究，起到很好的借鉴作用，否则，我们可能会误导后人。

　　侯黎明

　　敦煌研究院美术研究所所长侯黎明

　　侯黎明：完全可以产生一些和西方能够相提并论的东西，原来我们都是因为整个大文化背景，在很多时代很纠结，然后出现很多没解决的问题，实际上在这个时候，可以把问题提出来，因为我们已经具备了这种造血功能和这种能力。

　　段晴

　　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南亚系教授

　　段晴：我今天来有一个很重要的诉求，因为艺术是推广性的，老百姓可能接触更多的是艺术，而没人读我们的文章，我们希望能够把我们的一些发现通过艺术的手法推广出去，这是第一个。第二个，我一开始说的那种潜意识，就是老百姓的潜意识，其实有些电视剧很代表老百姓的潜意识，大家认为一说就说当代很多年轻人是崇洋媚外的，但是一说到什么呢，一说到少数民族，又反而有大汉族主义之嫌，能不能通过艺术的手段干预到老百姓的潜意识?

　　申少君：我理解段老师的心情，刚才段老师讲述了那么多情节、历史，但是绘画是运用形象、姿态，然后运用互相之间的连接关系，当然历史规划实际和我们主题创作有很大的区别，和艺术性创作本身有很大的区别，每一段的画，表现手段不一样。比如，我可以通过设想、造型，然后通过笔墨、形象，通过语言或者是绘画的情感来表述一个东西，相对来说，这个时候学者可能灌输一些知识，而我们真正在创作的时候，在所有确定以后，是要抛掉知识的，如果像段老师你那样搞得那么清楚的话，这个画就彻底完蛋了。

　　孔紫：我倒觉得是这样，搞创作不是考古，但是应该把一些成果，包括考古的一些成果加进到创作里来，我觉得这是很有必要的，是画家应该必修的课，但是不能以考古的标准来评说。

　　段晴：我要说的是，有些东西，即便您把知识抛开了，但潜意识的东西也是存在的，我希望画里头不要体现出大汉族主义。

　　荣新江

　　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

　　荣新江：段老师的意思是丝绸之路是各个国家、沿途各个民族的丝绸之路，不是中国一家，不是大唐大汉一家的丝绸之路。所以各个民族的文化，不说均等吧，应该都把它表现出来，我们“一带一路”建设也是希望各个国家共同把文明再重新打造一下。

　　段晴：画院现在做这个工程特别有必要，美术作品代表文化的先进程度，代表一种理念，这个理念一定要是先进的。

　　张惠明

　　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

　　张惠明：各位老师就“一带一路”国际美术工程所展开的讨论是一次丝绸之路历史语言与考古专家和艺术家各自站在不同立场的很有深度的对话。实际上，如何能够通过“一带一路”美术创作既能传达丝绸之路上几千年来所积淀的历史文化信息，又能反映大数据下生活着的当代人，确实并非易事。然而，“一带一路”美术创作也不能仅止于“应物象形”地反映历史，还应该把如何通过具有象征性涵义的图像表现当代中国人锐意进取的精神作为重要的研究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