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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思维的乐趣》里有篇文章叫《我对小说的看法》,说他在40岁时发现就是写过一些名篇的现代小说家,平常写的小说也是很一般的,由此说明现代小说家也不是一群超人。
提出王小波的一段话,并不是说我要来谈小说,我喜欢读小说不亚于画画。但我并不真懂小说,这是实话。我只是想借他对小说的这个态度来看看画画的事。
画画的朋友在一起聊天,话题多半是谈这一百年来哪些画家真正解决了问题的事。我觉得这样聊天有好处,用王小波的说法是“让人放心”,由此也就会找出自己努力的方向。
大家比我清楚,20世纪的中国画家走了两条路:一是学西方,徐悲鸿、刘海粟为代表;一是守本土,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为代表。结果是守本土的一方占了上风,吴、齐、黄成为本世纪中国绘画高峰的代表人物。对此,大概大家不会有不同的意见。学西方的一路最后没有走到高峰。在这里,我只是想说说代表上个世纪高峰的这三位画家。
我如今害怕争论,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失去了权威的环境里,任何看法一经讲出,便会有各种奇怪的看法与你相对,还要拖着你到大街上去吵,最后热闹一场不了了之。这样的热闹没有什么意思。因此我不打算说服别人,只是想自己从中找出努力的办法。
在我国,20世纪真正称得上绘画大师的,就数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他们的成就令人高山仰止,这是确定无疑的。关于他们的原作,我曾在上海、浙江、湖南系统地看过。反反复复地看了多次以后,一方面,我觉得这三位确确实实站得住脚,其他人的画摆在一起,只能是众星拱月。另一方面,我又有些感到不满足,总觉得还是有些话可以讲讲。
在吴昌硕画前,觉得他用笔大胆,整幅气势大。也觉得文人气有余才子气不足。若转背看徐渭的画心情会激动些,画里会透出汪洋恣肆无羁无绊任性为之的才子气。我想,如果我现在用吴昌硕的画法画画,画出的东西会显出一种老气,而如果用徐渭的办法画画,就会显出一种生气。绘画有生气比有老气好些。
齐白石作画的依据是“似与不似之间”。我看他的画多数还是比较靠近“似”,而一看到更靠近“不似”的画,我就更喜欢。例如齐老在98岁画的牡丹,我就觉得花卉画到这个分上没得说了。
那年我在杭州看了黄宾虹的山水画展,数十幅中,我最喜欢五六幅。这几幅都是未完成品,画的是局部山水,也未上色。后来我又花了几百元买了《黄宾虹抉徽画集》(上海书画出版社出版),我买这本画集的原因,是里面用了大量的篇幅印制了黄宾虹山水画的局部,觉得蛮合我的口味。我以为,宾虹老人的山水画,是局部的现代,整体的传统。换句话说,从整幅来看,仍属于传统山水,从局部来看,很有一种现代味道。看出这一点,我心里很高兴,画山水时就有意抛开他的整体,着意将他的局部放大,让局部变成整幅,就有了一点点的收获。
艺术上的事就是这样,真正体会到前辈大家中的一星半点,一辈子受用无穷。(作者 杨福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