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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观照自己对艺术坚定不移的信念,认为崇拜艺术家、捍卫艺术家、信奉他们的感觉和表达能力要比信奉权威、权势明智得多,因为艺术是人类最初精神文化的形式,是人类中的精英观照世界、思考世界、实践世界的美妙结合,是人类开始把握自己的存在和命运的第一步,是人类终于脱离动物范畴的标识,是人类奇迹之旅启程的信号。
试想,人类当初,茹毛饮血,狩猎采集,突然出现内在的冲动,要想创作,而且还发现、发明了艺术创作的材料!颜色与崖壁构成壁画;石料打磨成型的雕塑;木头与刻刀产生了妙不可言的工艺品……不仅如此,他们还发明了创作方法和手段,在一些民族中,这些创作手段还在不断变化更新着,就是我们后来说的风格样式的演绎和转化。
进一步想想看,这些人类当初的艺术家,他们的审美究竟是如何生成并付诸实践、并熏陶同类,让人类对艺术产生亲和力,让艺术成为人类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这些艺术家如何突然就对人的七情六欲有了不可按捺的表达欲望?而且还寻找观众,期待反应和回响?
人,因了艺术,开始了不可逆转的进化之旅。有一张人皮还不算人,仿佛跨进了校门并不等于毕业了。
对于艺术,欣赏是一种境界,收藏和占有是另外一种境界,观看,赏析,感受,为之激动或受之蛊惑,或欣羡赞美,或愤懑嗔对,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能忘记的是,艺术是艺术家针对人类本身变幻出来的,仿佛魔术:原来平凡无华的材料,因了艺术家的精神和才能技巧而成为艺术品!艺术是人和动物的分水岭,动物是没有艺术创作行为的,何况艺术。
有人说中医在很大程度上是暗示治疗而企及健康,这一点艺术很像中医,很大程度上也是暗示人类的精神状态,或停滞不前,或匮乏贫瘠,或昂扬激越,或反省思辨,反映的是精神和思想。健康的人锦衣玉食焕发出美,病入膏肓的人锦衣玉食就像鬼,这时需要良药苦口,当艺术变得不堪入目时,大概社会和人已经病得不轻了。
有人抱怨当代艺术刺目苦心,看了真难受。这大概触及到坚硬的习惯了。艺术的目的大概就是要人类难于扎根某种习惯,特别是阻碍进化的习惯!艺术是形而上的创作活动,它的美丽和魅力在于超越物质,使观众在观赏和感受的片刻成为形而上众生,得到暂时升华,因为没有人站在一尊雕塑面前说自己看到一块石头;站在一幅油画面前说自己看到一块画布,他不可避免地会当场思考艺术品的内容和形式,以及其它……
艺术家从粗糙的物质中幻化出精神的奇葩,幻化出本来不存在的对象,目的无非以求拓展人的感知、感受、感悟和联想能力,让有幸获得一张人皮和人身的众生逐渐领会进化的方向,不负造物主一翻劳累创造了这复杂的人,使他们不堕入剥削者和寄生虫的存在,而成为地球家园的真正管理者。
艺术是情志、意念通过材料转化后的启示录,是人类得以思考的依据。普通人对艺术不敏感令人遗憾,政治家对艺术不敏感则可能被定格为愚蠢,他们将难以带领人们柳暗花明,而只能在持续的山穷水尽中摸索出路。山水千年,千年黑暗,这一现象正好反映了文化专制和艺术语言单调的现象,仿佛中国除却山水,中国人的艺术需求和形而上要求及欲望便无处申诉。
佛有观机逗教的开悟手段,艺术何尝不是上帝对人类观机逗教的方法。众生中还有比人类更难教化的么?动物的性能超级稳定,但人就不一定了。动物真的不需要罗马式的厚墙,哥特式的彩窗,继而文艺复兴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的客观唯物精神,直至深刻把握物象之后的今天,抽象艺术和具象艺术的并存,目的无非是让四大与六识被真正体验(之后再被关闭或作死也不算暴殄天物了)。
《易》是艺术的终极精神。没有真艺术的地方,不会有观照;没有观照的地方,生活是泥潭死水。正是艺术让人类的生活有了方向和精神价值,让人类的存在有了诗意。(作者 李述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