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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法究竟需要怎样的评价体系?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复杂。至少,直到现在,面对一件书法作品,面对浩瀚的书法史,面对成千上万的书法碑帖文本,面对卷帙浩繁的古代书论著述,我们仍然难以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出来,难䜉一个科学的规范的标准的评价标准和评价体系。那么,如何看待这些碑刻拓片与简牍书迹在书法史上的地位?如何判断他们的书法美学价值?
书法究竟需要怎样的评价体系?
这是一个并不容易回答的问题,也是一个千百年来不断有人提出、不断有人试图解决、但又一直没有真正解决的问题。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复杂。有时候看似简单的问题,实则复杂;有时候看似复杂的问题,实则是常识。有时我们会把一个常识性问题当学术性问题去研究,有时我们又会把一个复杂的学术问题太过简单化,以至于很多问题视而不见,被销蚀掉了。至少,直到现在,面对一件书法作品,面对浩瀚的书法史,面对成千上万的书法碑帖文本,面对卷帙浩繁的古代书论著述,我们仍然难以理出一个清晰的头绪出来,难以有一个科学的规范的标准的评价标准和评价体系。比如,每天都会出来一些碑帖拓片,几乎每年都会有新的考古发现,尤其是碑刻与简牍等,那么,如何看待这些碑刻拓片与简牍书迹在书法史上的地位?如何判断他们的书法美学价值?一般的文史工作者可以解决他们的年代问题及相关历史问题,但未必能解决书法美学价值问题。
《曹全碑》局部
对于这些问题,今年9月在苏州召开的“《当代书法评价体系》课题研讨会”可能会给我们提供一些解决的思路。这个研讨会的课题具有很大的挑战性,具有敏锐的问题意识,它需要解决很多一直未能解决的老问题,同时又要提出很多新问题,而且,这个课题的参与者,大多不是学院派专家。学院派专家做课题或做学问,自有学院派专家的优势,但却缺少那种敏锐性和前沿意识。不具备通识性的学问体系,很难把握好这个问题。这本书不是要解决哪一方面的书法专业问题,如果把它写成单纯的书法史论、书法美学或书法批评学著作,都不是这本书的主旨,如果把它写成了一本有关当代书法批评的著作,更不符合体例。因为,书法评判问题,不仅仅甚至不主要是一个时代性问题,不能说符合古代的就不符合当下,也不能说符合今天的就不符合历史。这种片面的思维是今天很多人做学问写文章的一个通病,于是乎,口水文章一大堆,却不解决实际问题。
其实,如何评价书法,古代人早已说得再明确不过了,历代的书论文献,已经告诉了我们,只是我们今天人没有关注或关注不够而已,原因在于很多人不读古书,至少没有用过去读书人的训诂方法去读古书,于是就觉得古人的东西没有逻辑性,没有体系性,或纯停留于文学式的形象描绘,缺乏学理逻辑,但我们忘记了一点,古代书论文献是中国汉语文献的一种独特表征,古代汉语是以简洁为美的,有时古代书论中短短的一句话或几个词,可能需要我们今天人用一篇1万字乃至10万字的学术论文才能廓清,甚至也未必能说清,这难道不恰好证明了古代书学思想的菁华吗?所以,谈论所谓的书法评价体系问题,首先就在于要读古书,至少得把古代书论中有关书法评价的相关内容进行全面梳理,甚至要像做传统国学那样,对古代的书论文献进行注疏式的解读。只有在全面掌握古代书学思想体系的基础上,才谈得上重建体系。否则,所谓的重建,就是一种妄想。所以我说,陈振濂先生主持的这个课题,其实给了课题参与者的一个巨大考验,当然也是检验课题作者学术能力的一个很好的契机。没有这种远见卓识,是难以提出这个命题的。书法究竟需要怎样的评价体系,简而言之,什么样的书法是好书法,什么样的书法是坏书法,面对一件作品,我们如何来评价它。这个看似简单的追问背后,其实蕴藏着复杂的深刻的美学与哲学认知。
黄庭坚行书《松风阁诗帖》
这个命题的复杂性在于,它不是有关当代书法的评价体系,也不是有关古代书法的评价体系,它是当代人有关整个书法的评价体系。如果把它理解成当代书法的评价体系,那就步入误区了。不过,它必须具有当代视角,但又不仅仅立足当代。这里面,没有任何时间节点,既不是在谈当代,也不是在谈古代,但既包含当代,也包含古代,它需要打通古今中西这几个时间环节,又必须打通文艺美学、绘画学、古代诗学等其他横向的学科环节,也就是说,必须在时间和空间层面进行融会贯通。所以,这本书其实对参与者提出了一个写作策略上的很高的要求,因为,单纯地谈当代,或单纯地谈古代,或简单地把当代与古代融合,把东方与西方融合,把书法学与美学融合,都可能是两张皮,是一种误区。把古代的书论和西方的文论简单拿过来拼凑,或者把文艺美学、美术学的理论拿过来拼凑,都不是这本书要做的。这本书是要解决一个传统书学的现代开新问题,要解决一个书学与其他学科的有效对接与对话问题。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书法学问题,而是一个哲学问题、美学问题,它要解决的是,书法美是什么,书法美的本质是什么,书法美的认知与评价流变是怎样的,书法的本体是什么,书法与国学的关系是什么,这个根本性的问题不解决,书法的评价体系就是一堆空壳。其次,在这个根本性的问题下面,又要解决一个方法论的问题,具体而言,就是评价法和研究评价法的研究法的问题。要写一部有关中国书法的评价体系,在体量和格局上就好比当年梁启超写一部《中国历史研究法》,它必须具有哲学高度,要具有宏观全局的指导性,还要具有方法论层面的可操作性,要解决一个虚与实的问题,虚到什么程度,实到什么程度,虚与实如何嫁接如何拿捏,都十分微妙。所以,这本书既关注的是方法论问题,更是本体论问题,是哲学问题。哲学问题不解决,方法也不可能解决。
于右任《第二次大战回忆歌》(局部)
在我看来,一切艺术评价都离不开谈美。或者,一切评价和评判,本质目的都是为了谈美。离开了书法美来谈评价,一切都等于零。所以,这个课题看似是一个评价学问题,实际要解决的又是美学问题,必须要有美学和哲学来指导,但在具体指向上又不是美学问题,而是评价学问题,它和一般的美学论著又不是一回事,如果把这部书写成书法美学论著,则恐怕又南辕北辙了,但它背后所指向的,又的确是美学问题。所以,这本书难就难在它的方法论和它的价值指向并不完全重合。换言之,我们所看到的,可能是一个评价学的方法论问题,但它的本质,却是一个书法美的问题。故此,写这部书,必须要有高明的人来操刀,这里所说的高明,必须要有高明的书法美学思想,又必须具有高明的方法论。尤其是,书法美学问题,书法评价问题,古人谈过,今人谈过,甚至现代美学思想是国外掀起的,系统的文艺理论也是国外掀起的,如何把这些串联起来用于书法学术?古人谈过的,今人如何重谈?国外人谈过的,中国人如何谈?这种古与今、中与西、书法学科与其他学科、方法论与价值论的对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没有超越的哲学思辨能力,是万万做不到的。书法界不缺创作家,不缺考据家,不缺书法史家,不缺书法美学家,也不缺书法教育家,但唯独缺能将这诸多领域贯通的人。在思想家淡出、学问家凸显的时代,思想尤其显得可贵。而在本就缺乏思想的书法界,书法思想就显得更可贵。(作者 朱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