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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静夜(国画) 136×68厘米 2017年 林容生
早晨的时候,初日的阳光洒在路面的青石板上,上了年头的石板已经被磨得很亮,从南后街一侧望去,在阴影中地上的石板在天色的照耀下反衬出一片冷光。巷门上的小塔也被逆光勾勒得轮廓分明,巷内两边的墙上则透过树影摇曳出许多抽象的斑斓。到了傍晚,这样的情景还要发生一遍,不同的是阳光换了一个方向,夕照从西边流淌过来,色调里多了一些温暖的赭红。
从小学到中学,这里是我每天上学都要经过的地方。那时候,我常常打赤脚走路并随着季节和天气的变化用脚底来感知石板上的不同光洁度和温度变化。在我的记忆中,巷口的小塔原先是在东头靠着南街的巷门上的,“文革”时期一度拆了巷门修栅栏,那时候塔巷也改名作永光巷。现在西头巷口的小塔,是在之后重新做的,尽管只有三十来年的时间,却也成了塔巷的地标之物,而每当早晚时分阳光穿过巷口,它也竟然可以显示出几分古朴的神韵,随着三坊七巷的历史和文化呈现出它的灵性出来。
希腊写生之九 纸本水墨设色 45x64cm 2016 林容生
尽管离熙熙攘攘的南后街只有几步之遥,从巷外穿门而入,却恍若坠入异境。喧嚣声一转弯就隔去很远很远。映着天光的石板小径和两边的白色高墙似乎可以涤荡身心,就连空气也仿佛变得清馨柔软了。现在我每次回到这个地方,这样的感觉依然十分亲切,心境也随之沉静淡远起来。这是一个很让人亲近的现实世界,但却带着一种超越现实的意象。
小巷的尽头依然有天地之光辉映,这样的一个画面对我来说,是一处难以忘怀的风景,也是一段无法抹去记忆,更有一种令人超然的意境。
这个夏天 纸本水墨设色 68x68cm 2016 林容生
那些黑瓦白墙的老房子出现在我的画里面,大概也有十二三年的时间了。那时候,我还住在福州三坊七巷的一处老屋里,从我自己出生到我的儿子出生,前后三十四年。我们家的屋子是三进后面的木结构楼房,因为有了一些年头,已经开始有些倾斜。南面的窗,对着别人家的后花园,园里有一棵老桑树,在春天的时候,常常探着新枝嫩芽,伸进我的屋里。到了秋天,枝头上会结出许多暗红色的桑籽。
童年的我,很羡慕邻居的后院里有这样一棵桑树,因为他们家的小孩,春天的时候摘下叶子喂蚕,秋天里还有那些桑籽可以吃。到了夏日的晚上,凉风习习,月光透过摇曳的枝叶洒在白色的院墙上,那景色美极。
重彩的雨季之一(国画) 林容生
在这小小的窗口,我得以欣赏和感受生命在大自然之中一年四季不同的韵致与情境。东边的窗望出去,不同斜面的大屋顶一片连着一片,错落间嵌着曲线流畅的山墙有节奏地起伏。天空是蓝色的,屋顶是黑色的,墙是白色的。屋脊墙边几棵细弱的小草随风飘摇,在其间形成了线与面、静与动的对比与和谐。古民居的形式构成透过这个窗口传达出一种典雅的气息。
我外婆的娘家姓龚,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是福州颇有名气的官宦家族,在北后街有一处很大的园林式住宅。外婆会做诗,小楷字写得很好。小时候外婆常带我去仙塔街、朱紫坊、旧米仓这些地方走亲戚,他们住的也大都是深宅大院。有一位舅公,是五六十年代福州书画名家,擅画山水,我第一次看大人用毛笔画画,就是在他家里,那时我大约五六岁,我还记得他的画案上有许多五颜六色的瓶子和碟子。我的邻居也有喝了许多墨水的人,楼下的六叔公、后落的林伯公,毛笔字都写得极好,只是都上了年纪,印象中他们在过年节的时候用大红纸写春联和柱联,抓笔的手总是颤悠悠的。前院的李家婶婆,看到我平时喜欢写写画画,就介绍我到谢义耕先生门下学习书法篆刻。那时候,我刚上初中二年级。
我的画现在画成这个样子,其中经意或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情趣和感觉,不能肯定是不是由于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和经历,然而我想大概总是有些关系的吧。
(作者 林容生 为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