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豪年：还携笔墨向高丘

　　欧豪年

　　台湾九十九峰(国画) 2009年 欧豪年

    岭南画派是20世纪初在岭南地区形成的以“革新”为宗旨的绘画流派，主张“折衷中外，融合古今”，创始人高剑父、高奇峰和陈树人被推为“岭南三杰”。 台湾艺术大家欧豪年师从岭南画派第二代巨擘赵少昂，他的艺术创作题材丰富、形式多样，绘画涉及山水、人物、花鸟乃至书法等多个门类，不仅继承了岭南画派“调和中西”的创作传统，更以融汇古今的艺术态度，取得了多元的艺术面貌。从岭南到台湾， 欧豪年所创造的艺术成就正是两岸文化同源一脉、相映生辉的鲜活例证。

　　3月2日，“还携笔墨向高丘——欧豪年八十回顾展”在中国美术馆开幕，展出了欧豪年中国画、书法等作品近130件，分为“岭南传馨者”“笔落生寰宇”“腕底造物功”“涵泳古今气”“吐纳皆豪情”五个篇章，综合呈现了其不懈求索、境由心造的艺术成果。该展系中国美术馆捐赠与收藏系列展，同时入选了2018年度国家美术作品收藏和捐赠奖励项目。

　　接续、融通两岸艺术传统

　　欧豪年1935年生于广东吴川，家学渊源深厚，才情四溢。上世纪50年代迁居香港后，适逢赵少昂先生移居此处，续开岭南艺苑，拜其门下，成为岭南画派的再传弟子。1970年，欧豪年来到台湾， 于此进一步弘扬岭南风格，并将之融渗至台湾的文化环境中，在张大千、溥心畬、黄君璧之后，接续了海峡两岸的艺术传统，更为当地水墨创作提供了新的艺术选择，对弘扬中华传统文化精神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欧豪年的作品以其激荡的“雄强之质”而独具特色，这不仅是岭南画派特有的笔势气概，也是他个人性情的彰显。欧豪年对写生尤为重视，桂林山水、黄山松云、长城内外、大河上下……大千世界的壮丽景象与造物主的鬼斧神工使其惊叹，他搜尽奇峰湍水，累为笔下形象，作品壮阔开阖，将北派山水的雄浑之象与南派山水的氤氲之气融为一体，将中国画的水墨质感与西画光影手法相结合，作品墨气淋漓，尽显中国山水壮景。“如画方削五云浮，客馆遥看华岳秋。已谒山神参庙郭，还携笔墨向高丘。”这首题画诗不仅显示出欧豪年赞叹自然、提笔写生的创作实践，更流露出他在创作中笔墨不辍、探索不息的艺术志向。张大千曾不吝溢美赞道：“豪年兄才一落笔，便觉宇宙万象奔赴腕底，诚与造物同功。”

　　多年来，欧豪年秉持“折衷”精神，不懈探索于岭南画派风格与台湾地域文化的交融互通，使岭南画风成为台湾重要水墨风格之一。创作之外，他亦不忘奖掖后学，在学院艺术教育中勤恳耕耘，桃李天下，不遗全力地推动中国传统艺术精神在中国绘画、书法中的融渗和在新一代艺术家中的继承。

　　诗书画均注入时代内涵

　　岭南画派的重要艺术主张即为“革新”。其花鸟画创作，一方面延续了以往花鸟画的传统，另一方面以写实主义精神将题材扩大到现实生活的方方面面，不仅岭南风物跃然纸上，更将革新精神寄托于猛兽形象。欧豪年作花鸟走兽，一方面以溯古而论今，“我穷心血平生力”“古法原来矫似龙”，在古今之间广收博取;另一方面“物情喻世态，感此动吟毫”，他的花鸟与走兽并非单纯为自然造物的写照，更多带有对当下和未来社会及艺术发展的回响。人物画虽非岭南画派的创作主类，但几代岭南画家或作古装人物以古喻今，或直接刻画现实人物生活，以多种方式为这个门类注入时代内涵。其人物画以古装人物为主，表现为粗笔豪放的写意画风。作品中往往出现手提墨笔、奋笔直书的文士形象，或许正是他个人的写照。绘画之外，欧豪年又勤习书法，诗文方面亦颇有建树，展览所呈现的书法作品和绘画上的跋文往往出自其自作诗，是其艺术的一大特色。

　　“岭南画派对中国画的开拓创新堪称踏石有印、抓铁留痕，其影响从一开始就已远走岭南之外。从居廉、居巢、高剑父、高奇峰、陈树人、方人定等开山宗师，到赵少昂、黎雄才、关山月、杨善深等，再到欧豪年、陈金章、杨之光等，其声名皆远播海外，颇受推崇。综观这些名家之作，有三点共性很突出：一是所创作的题材都极为广泛，可谓山水、花鸟、人物、走兽无不涉猎、无不精通;二是艺术面貌多中西融合，骨子里是中国绘画传统，尤其是文人画传统的血脉，但皆善于师夷长技，多吸收东洋、西洋绘画元素，独辟彩墨缤纷之蹊径;三是都是德艺双馨，不仅自身的艺术成就很高，在授艺育人方面都倾心倾力，桃李满天下。”中国美术家协会主席刘大为说，欧豪年国学修养极深，往往画成之时，诗已贮于胸次，其题画诗不论写景、咏物，还是感时、抚事，总给人以意味隽永之感。

　　文以化人 相由心生

　　欧豪年之所以成为台湾画坛享有极高声誉的艺术家，不仅源于其作为艺术家的书画造诣，更因其豪爽的性格、温润的涵养和对中华文化由衷的热爱。他在创作与生活中的所思、所感、所见、所得，他对岭南画派的清晰认识，对传统绘画的深厚感情，都浸润着他的艺术与生活，成为了他个人自有的创作情境。

　　中国美术馆馆长吴为山以“文以化人”“相由心生”八个字来概括和形容欧豪年。“20年前初见欧先生，一身长袍，举止言谈，儒雅中透着艺术家沉静而雄健的力量。我们便以诗、画、书、塑交流，而许为忘年交。由台湾寄来的信，墨香中流露的真情使我油然择机面对欧先生作一全身塑像。欧先生兼有‘抚孤松而盘桓’的晋代高士和民国时西学东渐文人雅士之风采，更是当今游于海峡两岸以艺弘道的名士。我邀请欧先生来中国美术馆办展，更多的意义在于让观众从画中看到中国画所涵纳的精神是何以通过艺术家个性的创造得以表现，看到大陆和台湾何以在民族的脉象中延传中华文化的血液，看到岭南画派在个体艺术家的生命历程中何以传承。所以，欧豪年先生的展览是一个具有启发性的展览。” 吴为山说。

　　如今，虽已年逾八旬，但欧豪年先生仍创作不息，教学不止。展览举办之际，他不顾身体辛劳，亲自挑选其各阶段艺术作品20幅捐赠中国美术馆。这些作品中既有其早年学习期间的山水尝试，又有风格成熟后折衷中西的水墨探索、肖形写生，以及最新绘画成果。更令人感佩的是，戊戌新年之际，欧豪年远在美国仍记挂此次展览与捐赠事宜，并特意为此拟诗作文，完成丈二尺幅的艺术巨作《中国美术馆展出感赋律诗》，一并捐赠给国家。（记者 高素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