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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艺术的唯名论倾向被推向极端时,这一点便会具有一种似乎要取消所有固定秩序观念的政治内涵。这种感觉是构成现代艺术之敌对态度的基础,这些敌视者也包括爱弥尔·施特格尔之流。他们对自己杜撰的指导性理想(Leirbild)一词的偏爱,与对社会、特别是性压抑的偏爱同出一辙。反政倾向与厌恶现代艺术之间的关联,可依据权力欲型人格的观念予以说明,也可以从新旧法西斯宣传的角度予以证实。最后,经验性社会研究也首肯了这种关联的存在。对现代艺术的强烈反感是因为据说它破坏了神圣不可侵犯的文化传统——人们再也无法体验这种传统的主要原因是其神圣不可侵犯性,这种反应掩盖了那些声言反对现代派艺术之人士的破坏性主张。主导性意识认为任何偏离僵化了的文化常规的现象将会招致混乱。对现代艺术的无政府状态大声斥责的人们通常对其知之甚微,他们孤陋寡闻,无不暴露出自己的无知。更为糟糕的是,他们拒绝全身心地去体验自己执意摈弃的东西。
不可否认,劳动分工应部分地归咎于这一点。诚如外行难以掌握核物理学的最新发展成果一样,外行也无法理解现代音乐或绘画的复杂特性。但有一种差别,即:虽然人们弄不懂现代物理学的种种定理,自以为它们全是合理的,但却惯于给现代艺术的不可理解性打上某种精神分裂症一样的奇思怪想的烙印。原则上,主观经验既能消除审美无知,也能克服科学的奥秘特性。目前,艺术唯有通过在专业化框架中发挥效应的方式才能实现其普遍的人性。除此之外全是错误的意识。
高质量的艺术本身制作精妙,自成一体。在客观上它不像无数表里不一的作品那样混沌无序。对此过问追究者寥寥无几。在深层意义上,资产阶级人格,与其较佳的判断相比,惯于墨守卑下的东西。意识形态的基本特征之一在于:无人完全相信这种人格,于是它从自我蔑视走向自我毁灭。受过一半教育的人坚持自己成为享乐主义者的权利,沉湎于一种玩世不恭的、令人难堪的态度,仅为了达到愚弄消费者的目的而纵容生产文化垃圾(cultural trash),视艺术为一种唾手可得的、不负任何责任的娱乐活动。人们之所以受此蒙骗,是因为他们隐秘地感觉到展现健康的现实主义艺术时所遵循的那项原则是瞒天过海的、针锋相对的骗人伎俩。正是在这种虚假的意识(此外还是反艺术的)之中,艺术的虚构契机,即其虚幻性,展露在资产阶级社会中。“愿者上钩”——这便是艺术消费者的绝对的规则。这一点对据说是无知的审美经验起一种腐化作用,使其变得不那么无知了。由于社会化了的人类未能实现进入理智的和审美的成年(这受到他们竭力想要保护的社会秩序的制约)的思想作怪,故而使得主导意识转化为一种相当固执的行为。一种批判性的社会概念承传在所有真正的艺术作品之中,该概念与社会如何看待自身是不相容的。这种主导意识不可能将自个从意识形态中解放出来而无损于社会的自我保存。这就赋予种种似乎稀奇古怪的美学争议以政治的相关性。
——节选自阿多诺《美学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