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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手(中国画) 张少山
宁夏回族自治区美协名誉主席张少山的艺术创作,踏踏实实地融入到西夏大地天人感应的人生观照中,经过几十年与西北人的心灵相通感情共鸣,早已越过了“形”和“影”的外在接触,进入到“心”和“性”的心灵感应。因此他在创作富于地域特色的西部人物画时,从容做到了对客体内心感情的揭示。
他的代表作《揣手》中,一位回族老人同一位回族青年正在进行“揣手”交易,从他们不同的面部表情可以看出双方对买卖的估价尚有差距,置身于侧的一位老者只看着双方沉默不语,好像是与己无关,不屑一顾,但老人的高大身躯和岁月雕刀刻印在他脸上的印迹,让人觉察出这是一位老成历练、广见多识的热心人,对于揣手双方的心理意图,其实他早已心知肚明,甚至对双方的交易结果都做好了预测,他的沉默只为遵守古来形成的“揣手”交易他人不得乱语的规矩。张少山通过“揣手”交易的两代人,不同的着装、不同的举止、不同的气质,表现出现实生活中两代人统一在现代商品活动中的精神状态和心理差异,从而反映了改革开放对人的生存方式和思维模式产生的重大影响。没有丰厚的生活积累,没有对西北人的生活和生命的热爱,很难寻找到这样的表现视角,也难以创造出这样典型的艺术形象。
再看《信天游》中的放羊娃子,张少山给我们描画的只是一个少年的身影,我们看不清他的五官长相,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我们能看清他扛着放羊铲漫步在黄土高坡牧羊的情景,看清了他吼着信天游的兴奋模样,这是大自然给放羊娃子创造的自由空间,也是放羊娃在回报大自然的抚慰和问候。张少山用灵性化、性情化、情感化艺术典型形象告诉我们天人合一是艺术审美视野的永恒焦点。
张少山表现藏族同胞生活的画作——无论是《高原初雪》还是《雪域阳光》 ,无论是《大河源》还是《卓玛》 ,几乎所有的画境都充满了一种本乎自然的清香气息,我们相信这是单靠写生、摄影和走马观花般的浏览难以寻到的审美视角,只有长期生活在大西北的张少山,因为生活节奏、精神气质与青藏高原的气息协调,才能深刻地得到心里的感受,才能创造出如此亲切自然有意蕴情调的审美意境。
无疑,张少山创造的艺术形象的感染力,首先得益于作品的精神内涵、思想深度,但它毕竟是通过画面构成反映出来的,所谓“得之于心、应之于手” ,也就是说品评张少山的中国画人物,必然要涉及他的绘画技法和笔墨语言。
作家张贤亮在评价张少山的画作时,曾开门见山地说,“每读少山的画作,他对线条的特殊处理,都给我很深的感受” ,真是一语破的,张少山的作品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线的无处不在,本来中国画的最主要特征就是“以写为法”“以骨为质” 。张少山紧紧抓住了中国画以线造型、笔墨传情的精神实质和核心内容,将线由单纯描写物象的形态,升华为同时表达不同情感内容的线意,因此在不同内涵的作品中便产生了不同的线描。试看《揣手》中表现敦厚老人用的稚拙刚劲的线、 《白色盖头》中刻画慈祥老妇用的圆润柔和的线、 《唐人赏鱼》写美女用的行云流水的线、 《信天游》中表现放羊娃子无拘无束用的线,笔断意不断的线,还有貌似不经意的线、简之又简的线、繁而又繁的线,以及线与色交融或与墨穿插等多种手法,不同的线意对画面旋律和结构产生了不同的作用,张少山理解和掌握了“中国画就是一个线的艺术天地”的形式规律,因此将线演绎到出神入化、不期而然的境界。在线意丰富变化的基础上,张少山落墨中肯大气、笔法灵动洒脱、少许点缀颜色、强调黑白效果,暗合了中国传统绘画倡导的“五色缤纷、不易古雅”的审美之道,符合中国人几千年来形成的审美习惯。
一些专家学者评论张少山的画,认为构图“平整饱满” ,同时又异口同声称颂“简而多韵”“意境空灵” ,字面上看似有些矛盾,看画的感觉确实如此,张少山善于组织和协调各种物象的对比关系,善于把握空间的层次变化和转折,善于物象疏密组合的平中出奇、满中求空,讲究线与线或线与墨分割出的空白效果,造成画面在节律、层次、对比呼应的变化中,和谐为一种单纯简括的艺术效果,从而通向空灵的意境。
画家马知遥认为张少山的画“有一种超凡脱俗的品格” ,我想这与他的画明显地靠近文人情怀、重视笔墨语言,在商品大潮中不流于俗化,保持了水墨画的高雅性有关。但是张少山的画又与文人画有明显不同,文人画家主张戏说人生,“形”可以“不似而似” 。而张少山追求的是感悟人生,强调的是“不以形似” ,实质上追求的是形神兼备。这也是张少山的画与其同时代应运而生的“新文人画”的根本区别,他的画内容丰富、视角独特、笔法灵动、墨色素雅,画境粗犷而淡远、意境清奇而平和,给欣赏者带来了心灵的抚慰和精神上的享受,也呈现了独具个人风格的特征。(王春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