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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代主题性美术创作中,对创作主题进行多向度考寻探查,并获得对各层面整体态势的认知体悟至关重要。
从创作题材来说,记录历史事件、展现重大题材一直被视为主流。弘扬优良传统,关注全球人类文化的本质、前景,关注个体精神世界的多样、潜力,同样精义入神。徐悲鸿的《愚公移山》以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出现的民间典故,表达出人类为存活而不懈拼搏的精神,从这样的题材及立意出发,绘画探索的图景将更为波澜壮阔。认知、体恤民众生活甘苦,看似是着眼于细枝末节,但其哲学内涵却丰饶坚实,其境界则高远得道。黄胄的《洪荒风雪》就通过描绘艰苦劳动的平凡工作者,赞美了风餐露宿、顽强拼搏的英雄气概。
依三一律习惯,实行时间、地点、情节的锁定,是主题性美术创作通行已久的范式。但若能以独到的手法、巧妙的图形组合,在单一画面中形成多个瞬间、多个立足点的多元时空体,使特定题材的时间进程绵延,使空间疆域无限扩展,则画面视像定会有所不同,甚至可能产生多个主题、多个寓意的连缀。张仃的《哪吒闹海》,宏大画面中有天,有海,有山,有正邪的相互厮杀,有哪吒的端庄英姿,有龙王的惊慌错乱……诸多地点、诸多时段的诸件事端、诸种印象逐一陈列,错落有致地相机组合。这样的组合在壁画、年画、插图以及大幅面横卷文人画中多有所见,也当为主题性创作所汲取。
画面布局中,形色语言同样举足轻重。诚然,再现客观真实,紧贴自然物理世界,采用“写生+写实”的造型、设色手法,能够适从多数观者的审美。然而,若欲拓宽受众审美视野,则应抒发主观个性精神,表现大而化之、言简意明的“似+不似”。这样与自然物理世界若即若离而另有意趣的形色处理,能够激发受众全新审美体验。李化吉、权正环创作的壁画《白蛇传》,人物身段体形修长苗条,面目五官简约秀美,全画色调抒情浪漫,这样的形色处理得益于特立独行的个性化追求。
主题性美术创作流程也存在两种方式。一种方式是众人多方整合,锱铢考量,反复锤打,实现群体智慧、主流趋向的全面把握。一些重大题材美术创作工程,虽由画家个人执笔、署名,但其创作一定经过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反复研究,视为群体成果也不为过。另一种方式是画家独居一隅,深耕细作,实现个体才华、自我意志的完善。黄永玉的版画《春潮》,取材、构思迥异于同期其他作品,其刀法之精湛自由,只能出于自家画案之上、寂静灯火之下。
基于诸多因素,各类作品以其创作方式、功能价值、审美机制不同,呈现出不尽相同的美学范式。与时代同步,胸怀坦荡,以语言的直白实现理念的通俗化,是一种美学范式。孙滋溪的《天安门前》, 以对时代新气象和民众新生活之赞颂,以三维纵深向心的图形组合、写实逼真的形色处理、从众随世而严谨慎恭的创作手法,呈现了遵循大众审美趋向的美学范式。妙想巧取、迂回曲折是又一种美学范式。如一些作品表现文化事件及民族精神,通过画中画的特殊图形对古今时空进行串接组合,以具有个性特质之形色处理、随机达变的操作,呈现了画作由表及里、自上而下通透的个性化美学范式。
多样的主题立意、章法组合、形色语言、创作流程、美学范式,取向迥异而比肩同在、共生并行,实现了各尽其妙、各得其宜。由此引发的宽窄、厚薄、深浅、高低之对照比较、相济互补,有助于不同类型画作共臻尽善尽美的境界;有助于向读者提供缤纷丰富的审美资源,满足各类人群的鉴赏期愿;也有助于画家充分施展不同能力,获得扬其所长的愉悦。这也是一个古老的文化大国面向未来时,艺术应有的开阔胸怀与高屋建瓴之风范。(作者 张世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