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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繁明
2020年7月,历时两年拍摄的纪录片《文学的故乡》在中央电视台播出,这部纪录片让观众从文学的视角,对莫言、迟子建等六位作家的故乡与创作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与理解。不同门类的艺术会有相通之处,故乡同样是许多美术作品中最为生动、饱含深情的印记,对故乡的熟知与热爱,会使美术家在创作时更为得心应手。如果要拍几集《美术的故乡》,也应该可以拍得同样精彩。
在这部纪录片中,莫言说:“刚开始的作品写的都是真人真事,慢慢地这些东西就写完了,需要新的东西补充进去,所以高密东北乡后来有了森林、丘陵、沙漠、大河、山脉,什么都有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高密东北乡,我是把它当中国来写的,精神的故乡,文学的故乡。”迟子建则认为:“当我童年在故乡北极村生活的时候,我认定世界就北极村那么大;当我成年以后,到过许多地方,见到了更多的人和更绚丽的风景之后,我回过头来一想,世界其实还是那么大,它只是一个小小的北极村。”虽然文学家们的故乡各不相同,他们对故乡的理解与定义也有所差异,但他们都有着与文学创作密切相关的故乡情结,甚至可以说故乡是他们精神世界的原点,是他们的文学地标。这些文学家们从故乡出发,开启了文学之旅,在走向更为广阔的外部世界后,他们的艺术精神都还仍旧与故园乡土血脉相连。《文学的故乡》通过许多日常化的镜头,所要呈现的不仅仅是文学家地理意义上的故乡,更是在走进他们精神意义上的故乡,这其中的时代精神、民族文化和现实生活等对文学创作有着重要影响。
上世纪八十年代,福克纳、马尔克斯在中国文坛引起了巨大反响,莫言坦言,他们“都给我们中国作家很多的启示,我们也认识到一个作家写作,应该有自己的一块故土,应该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文学王国。可以一辈子只写这一个小地方,但这个小地方是在某种意义上它应该代表国家。”同样,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美国画家怀斯也影响了罗中立、艾轩、何多苓等国内许多画家,他们曾创作了一系列地域特征明显,同时又具有当代意义的精品力作。怀斯是美国20世纪最伟大的画家之一,他一辈子都居住在他的家乡,也不外出旅行。他从不画重大题材和众多人物,也没有受到当时正风靡美国的抽象画等现代艺术影响,他几乎是不厌其烦地用画笔表现他周围熟人的日常生活,和寻常可见的物品以及朴实无华的乡村风景。怀斯认为他的作品是与他的乡土深深结合在一起的,但是他并非描绘这些风景,而是通过它来表现他心灵深处的记忆与情感。非但怀斯,古今中外,其实有许多美术家也是以自己的故乡作为主要表现对象,并创作了为数众多的经典之作。
在拍摄《文学的故乡》时,导演张同道“坚持请求每位作家回故乡,希望作家们重返现场,回到真实空间,情有所动,心有所感,触发自然而内在的反应。”他还认为:“如果离开自己的土地,漠视生命体验,作家就会陷入重复的模式化套路,成为写作工匠。”美术创作又何尝不是如此,如果没有真情实感,脱离现实生活,心中没有故乡的美术工作者在程式化的粗制滥造中,也只能做一个缺失艺术精神的平庸匠人。虽然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和居住地点的不断变更,故乡在许多人心目中已经变得缺少个性特征和情感归宿,但如果一个美术家心中也没有了故乡,他又何以建立自己的美术王国?那些在别人故土上走马观花、浮光掠影的采风创作终究显得浮躁浅薄,一个观光客是难以对眼中所见有深刻认识并产生深厚情感的。缺少本体精神的模仿和跟风不能算作真正意义的创作,至于那些千篇一律的商品画、甚至抄袭与剽窃之作,更显示不出应有的精神内涵;即便一些大张旗鼓打造的所谓地方画派,其作品中也少见对故乡真挚深厚的情感;更有一些所谓的当代艺术,它们之所以不被社会认可,原因不是水土不服,而是反认故乡为他乡,无根之作当然难以开花结果。
也不是说美术家们只能以自己的故乡为创作母题,更不必象怀斯那样一辈子在乡镇居住。故乡之于美术创作其实具有多重意义,它更是一种精神归宿,艺术创作中的故乡意味着真实的社会生活和诚挚的个人情感,是不能迷失的初心,是境界高远的家国情怀。一位美术家的故乡可能也只是一个小乡村,但在此可以放眼大千世界,甚至天地宇宙。艺术家回望故乡的过程,其实就是对创作的溯本求源,从某种意义上讲,故乡关乎着艺术的本质精神。立足于故土之上去仰望星空,美术家们会更容易发现诗意与美好。
回归与重返美术的故乡并不是要封闭自恋,就像我们在强调民族性的同时,也要用海纳百川的气度去接纳世界多元文化,中国当代美术同样要像文学那样,凭借自身的艺术魅力走向世界,产生足够的国际影响力。
(作者为教师,艺术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