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铜艺第一人王少杰
王少杰,天津市南开区政协委员、天津市书法家协会会员、天津市美术家协会会员、天津市十佳青年书法家、天津传统工艺美术大师、北京荣宝斋特约篆刻家。其篆刻技艺师从津门耄耋蓝云先生,自成格调。以其刻铜绝艺,独步印坛。曾应邀为法国前总统希拉克、韩国前总统李明博治铜玺,为范曾、刘炳森、王学仲、孙其峰、何家英等书画大师治印。书法曾问艺龚望、余明善二位先
现代社会,懂得篆刻皮毛的人不少,能刻出好印来的篆刻家也越来越多,很多篆刻家纷纷转而在其他印玺材质上下功夫,各种各样的石头都要尝试,进而开始选用适合篆刻的人工金属……然而惟有铜印却涉猎者寥寥。为何这种古法经典无法在现代社会复苏呢?
王少杰就是这样一位成功的尝试者,由他创作的铜印、铜“文房”(刻铜文房用品)不仅备受当代文人墨客推崇,更飘洋过海,成为希拉克、李明博等其他国家领导人的珍贵藏品。
铜印乃石印之祖
王少杰介绍说,“篆刻”这个词,大约是在清代才正式定名的。而明清两代,石材才逐渐在篆刻界“一统天下”。清人所著《明史·文苑传三·文徵明》中写道:“[文彭、文嘉]并能诗,工书画篆刻,世其家。” 文彭,就是“四大才子”之一文徵明的儿子,正是他偶然发现“灯光石”冻石可以当做治印材料,大力倡导才让石材得以广泛的应用。此后,篆刻艺术流派纷呈,发展出一派繁荣的景象。“石头的质地更柔软,适合文人进行艺术创作。而且刻石中总会有惊喜,有些无意之举反而能创作出形态自然、刀锋犀利的作品。但事实上,在篆刻工艺兴起之初,篆刻家手中的材质并不是石头。”
篆刻艺术延续至今已有三千七百多年的漫长历史,历经了十余个朝代。战国、秦汉、魏晋六朝时期是篆刻艺术的高峰,这一时期的用料主要为玉石、金和铜,而在传世数量上又以铜印为主。“刻印的方式,其实也和书画一样,都是从临摹古人开始的。想学刻印,也要模仿历代的印章。俗话说:印宗秦汉。秦玺汉印就是篆刻家的基本功,而秦玺汉印大多都是古朴浑厚、端庄平直的青铜印。”王少杰介绍说,从历史变迁来看,铜印是石印之祖。刻铜印比刻石印难度更大,因此初学者一般不会问津,王少杰自己也是经历了18年的石印篆刻经历之后,在1998年才开始尝试创作铜印。
刻铜,即直接操刀在非铸造铜器的平面镌刻之工艺。以阴文刻、阳文刻及双钩浅刻为主要造型手法。刻铜艺人在铜面上,以中、切、挑、铲等技法,刻出阴阳、虚实、飞白等效果,借以再现书画神韵。
铜质紧密讲“规矩”
在王少杰看来,学习铜印篆刻的经历固然辛苦波折,但是更重要的是让自己感受到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创作风格。当自己潜心琢磨、反复研习的刻铜技巧炉火纯青之时,再回头看石印的篆刻,反而觉得更加简单了。
“刻石头的时候,常常会出现石材自然剥落等最初意想不到的、不是设计之中的效果。这就会导致最终成形的印章呈现一种自然的纹理,也是一种备受文人雅士推崇的审美体验。然而刻铜的经历就完全不同了,你必须要提前计划得当,按照自己的设想,准确找到相应的位置,循规蹈矩才能让艺术效果显现出来。可以说,刻铜印考验篆刻家的构思和掌控能力,不是胸有成竹,纯碰运气是刻不出好铜印的。此外,石头的材质松散,刻铜材质紧密,你一刀下去去,刻出来的笔道走势和感觉就完全不同。”
王少杰自己最初也没有想到,只是把刻石头时所作的练习,对历代名家临摹的路子在铜质原料上“又走了一遍”,却无意中得到了全新的艺术体验,而个人风格也就在这样道路迥异的“重复”中慢慢形成了。他喜欢在铜印上篆刻“合适”的内容,古朴大气为上,小巧工妙亦可。“我从来没有刻意考虑过自己要形成什么样的风格,奇怪的是你刻得越多,尝试越丰富,你就会自然而然地知道什么样的作品应该如何表现。一路走下来,人们就会称你的创作是有个人风格的。”
王少杰与何家英
师古而不受拘束
铜印篆刻当然要师法古人,遵循传统和规矩,但是艺术创作却可以不受材质、技法的约束。王少杰认为无论书画还是刻铜,都应该坚守传统,“传统是根本,是一以贯之的原则” 。
纵观艺术的历史,书法绘画都是由历代文人、艺术家逐渐丰富完善的。“师古不是一味复古。打个比方,现在看到的美术作品都是由原始人的岩画发展而来的,可是你学画画不能直接模仿岩画,很多学问高深的大画家或许能从岩画中看出美学规律,提炼出原始的灵感和艺术来,这些大画家的作品就是你应该学习的对象。历史上有很多这样经典的案例,我们学习艺术,就要学习这种艺术最鼎盛的时期,模仿这些最具古文化韵味的精品。换而言之,师古也是有所选择的。”而随着时代的发展,艺术元素也逐渐丰富。王少杰认为,学习工艺应该按照传统道路走,当工艺真正属于自己的时候,就要尝试在创作中融入自己的灵感和思考,边思边做,成而反思,才能在艺术造诣上再进一步。
除了刻铜印玺,王少杰还工于铜艺文房,其中由他篆刻的铜扇骨则是全国首创,也是目前惟一的工艺铜扇骨。“目前已知的扇骨材质有很多,竹、木、象牙等等都很丰富。连我们这些刻铜的人都没听说过铜扇骨,直到一位本市的文化大家、扇骨收藏家在古籍上发现了铜扇骨的记载,就鼓励我尝试着扩展刻铜领域来进行创作。像这样富有创造性的作品,始终是我的骄傲。”
王少杰作品
王少杰作品
眼力 腕力 心力—揭秘刻铜艺术为何要下“苦力气”
大凡潜心追求艺术境界,多半是要吃些苦头的。在很多人眼中,书画家和篆刻家只能算是“劳心”,即便勤学苦练、辗转磨砺也算不上“劳力”。然而从踏上铜雕这条道路,王少杰就成了进行艺术创作的“体力劳动者”。他调侃地说:刻石头可以刻到七老八十,然而刻铜却等不得那么久——眼力不济、腕力漂移、心力难持的时候,便有再好的想法,也无法将其实践于铜艺之上了。
眼力决定水准
无论是石料还是玉料,在篆刻家眼中都如同是一方平整的宣纸,可以随意挥洒,任我摆布;然而光滑如鉴的铜料则不然,其反射的光芒如层层叠叠的迷雾,遮盖了篆刻家的双眼。“如果你的眼睛还只习惯看玉石料,那么当你看铜料的时候,选定的位置大多是不正确的,确定的布局也往往有所遗漏。”如果雕刻家的目光在籽料上“指东打西”,结果当然是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输。
王少杰学习铜印篆刻,整整用了一年时间摸索基本技法,所有已知的技巧都要抛到九霄云外,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子一样一点点重新开始。他把手头能够找到的紫铜、黄铜、白铜等各种不同材质的铜都找来试手,用眼瞄、用刀试之后才选定了某一种最适合进行铜雕的黄铜。“篆刻铜印,当然是希望能够沿袭秦汉铜印那种雄浑大气、中正端方的风骨。但是古代铜印多用青铜,我们不能一味追求在材质上和古人一模一样,但是也应该考虑到金属质感对篆刻效果的影响和为篆刻带来的难度。”一次次的尝试和失败没有让王少杰气馁,他一直相信自己能够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刻铜方法。能够总揽全局、看准章法,是一个循序渐进乃至日渐精进的过程。现在即使是同行在一起交流,大家也对他能够娴熟地在光泽跃动的铜面上谋篇布局而啧啧称奇。
腕力决定气魄
选定材质之后,他又用了很长时间来选择篆刻所用的工具,最终放弃了刻石头的小刀,转而用白钢制作了一柄更纤长、沉重而顺手的刻铜专用刀。
摸索出铜料、刻刀的材质之后,王少杰就雄心勃勃地投入了创作。不久之后,他就经常感到右臂酸疼,最难受的时候几乎抬不起来。“当时没想到(胳膊疼)是因为刻铜太累。因为每次发现不舒服,就担心会影响篆刻的效果,短暂休息之后感觉就恢复了,才继续篆刻,没想到刻着刻着就又疼了……这样反反复复很多次,才慢慢发现是自己刻铜时用力的方式不对。我用很笨的力量而不得法,结果就是让自己特别容易疲惫,估计胳膊就是因此反复受伤。”王少杰回忆说,在当时,自己刻铜和刻石头的方法基本是一样的。清人总结石印篆刻一共有十多种刻法,王少杰习惯使用的基本上就是冲刀和切刀两种。而如果直接将这两种刻印方法应用在铜质原料上,是最耗体力而且多走弯路的。
“石头总体说来是软、脆,而铜料是硬、黏。刻石头可以用冲刀来刻,快捷方便,但用这样的方法刻铜,欲速则不达。而且刻石头的刀比较钝,刻铜的刀相对锋利。刀钝了,在铜面上就要打滑了,你不可能像刻石头那样一刀推过去就刻出形状,有时正一刀、反一刀,字体笔画基本上就勾勒出来了。而刻铜中要融入一些小动作,不然就刻不动,看起来是一刀切出来的笔锋,其实需要数刀甚至十几刀才能成型。”
心力决定内蕴
刻铜劳力,对于篆刻家而言似乎还在其次,而创作劳心,才是延长了王少杰创作时间的决定性因素。“刻好一方石印,大概15分钟就足够了;但是如果想刻出一方铜印并且达到较为满意的效果,往往需要8个小时甚至一天时间。”王少杰说,刻铜所耗时间往往是刻石的几十倍,而完成一方满意的作品时那种成就感也要强烈几百倍。
“刻铜很难,在我们这一代篆刻家中,会刻铜的已经很少了,真正下功夫专研的就更少。无非是因为刻铜的效率比刻石低太多,而需要揣摩、谋划、规制的时间更长,进行创作的难度更大而已。”王少杰认为,铜印刀痕匀称、线条遒劲,对于篆刻家而言是最好的考验,如果不是胸有成竹、早有谋划,就无法通过眼力、腕力的绝妙配合,刻出古趣盎然的铜印。过去的铜印,多为官印,因此尤其方正威严,不会用花哨噱头、工巧细节进行掩饰,反而直截了当地将篆刻者的心力、笔力呈现在印章中。现在刻制铜印,在气韵上一脉相承,但是字形、字体、布局和风格仍可因势利导,呈现更丰富的变化。总体来说,刻印讲究的是“金石韵味”,材质温润、灵活度高的石印,有小意趣而无大丘壑;质地坚硬、平滑如镜的铜印,却能在刀劈斧凿、金钩铁划的笔力中,展现出非同寻常的浑厚内蕴。而王少杰的铜印创作,无疑实现了这一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