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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几乎人人都要写毛笔字,希望写得一手好字,甚至成为书法家,曾经是亿万文化人的梦想。如果父亲是一位书法家,那自然是儿子心中的偶像,他的书法也自然 是儿子临习的范本,秉承家法书风,一门双雄,便会被街谈巷议,传为佳话,甚至青史留名,流芳百世。纵观中国书法史,这样的父子书家代不乏人,其中的明星大 腕就有:三国时的卫觊与卫瓘、钟繇与钟会,东晋的王羲之与王献之,唐朝的欧阳询与欧阳通,宋朝的米芾与米友仁,明朝文徵明与文彭……
一般来讲,父子书法家都是父亲的地位和影响要大于其子,在“父为子纲”的古代,作为儿子的书法怎能比老子强呢?他们一辈子都是生活在父亲的巨大身影下,若 是说话时稍不留神,还会遭来骂名。东晋书坛上攀比风气盛行,人们一谈起王献之的书法,总是要与他老子王羲之比较,非要分出个高下不可,常常令王献之很尴 尬。谢安就曾问王献之:“君之书于尊父如何?”作为儿子当然不能说自己的书法比他老子好,王献之回答得很妙:“固当不同。”即是说:“我俩的书法只有风格 不同,没有高低之分。”哪知,后人将“固当不同”篡改成“固当胜”,这下给献之惹来了麻烦,带来不孝的罪名。唐太宗李世民首先发难,说献之的书法“疏瘦如 隆冬之枯树”、“拘谨如严家之饿隶”。孙过庭则说献之的书法无论是专长和多能,都不及羲之。
既然“父为子纲”,作为父亲希望书法后继有人,自己创造的书法风格能够得到承传; 作为儿子学习书法当然是幼承家学,以父亲的书法为典范,秉持家风,写的字都很像其父。初唐书法家欧阳询去世时,第四个儿子欧阳通年龄还很小。母亲徐氏将他 抚养成人,并且教他学习父亲欧阳询的书法。因为欧阳询的手迹大多流散在民间,家中所藏无几,徐氏不惜重金,叫欧阳通去市面上收购父亲的书迹。欧阳通对买回 来的父亲书法刻意临摹,竟写得维妙维肖,拿到市面上出售,人们真假难辨。
因为父母和家族的压力,这些儿辈书法家从小就要临摹父亲的书迹,他们可以写得如出一辄,这也练就了他们非凡的临摹功力。明代书法家文徵明的儿子文彭,王世 贞评价他“临摹双钩,是吾朝第一手。”三国时书法家钟繇的儿子钟会,也是书法临摹的高手。他就是临摹邓艾的手迹,以邓艾之名写信给文王司马昭,信中词旨倨 傲,多自矜伐。同时,他又向司马昭密告邓艾居功自傲,有反状。文王司马昭看了那封伪造邓艾的书信,听信了钟会,下诏将邓艾拿下,钟会顺势兼并了邓艾的军 队。
不过,也有的儿辈并不喜欢父辈的书风,看到别家的书法好,也会见异思迁,改学他家。这当然会令父辈怒火万丈。王羲之吸取了江南书风,特别是到了会稽以后, 变而为妍媚流便的新书风。当时,东晋四大家族之一的庾家,许多青少年都学王家的王羲之新派书法。庾翼,对于庾家青少年不学自家的书法,十分气愤,他说: “小儿辈厌家鸡,爱野雉,皆学逸少书。”
胸有大志的儿辈们即便是学习父辈书法,也往往能顺应潮流,因时而变,改革创新。他们会向父辈的权威发起挑战,三国时的卫瓘,不仅篆书能在继承其父卫觊古文 的基础上有所变化,而且还在东汉张芝草书的基础上,参之其父的笔法,以及汉末以来已流行的行书,从而创造出一种介于草、行之间的书体--“草稿” 。王献之十五六岁就曾劝父亲“改体”,摆脱章草笔法体势的影响。虽未得到父亲的肯定,但他依然大胆变革,在卫觊的“草稿”的基础上,创造出更加妍媚流便的 行草。
当今书坛上,父教子书或子承父业的情形也非常普遍。我们从书法史上这些父子书法家的经验中,可以得到一些有益的启示。(王世国 广东省书法评论家协会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