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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江南富庶之地、文化渊薮,嘉兴人安居其间,以读书收藏自娱,陶泳于历史和艺术之中,自得其乐。
自嘉兴博物馆诞生以来,一直得到社会各界的支持和捐赠。朱其石、钱镜塘、金敬渊、沈慈护、陶昌善、倪禹功等先贤都曾向嘉博捐赠自己收藏的书画及文物。
家属大规模捐赠自倪禹功的子女开始。
2011年,倪禹功的子女将父亲留给他们的书画藏品219件(组)全部捐赠给嘉兴博物馆。
2013年,吴云心的子女向嘉兴博物馆捐赠33件父亲的书画作品。
这些捐赠充实丰富了嘉兴博物馆;嘉兴博物馆也以展览、“零距离赏宝”等方式将藏品向社会开放,为更多的人提供了欣赏研究的机会,共同促进了文脉在这一方水土传承绵延。
“长水赵冷月”的夙愿
11月6日,天空很蓝,阳光很暖。
“赵冷月先生百年诞辰书法展暨百件作品捐赠仪式”在嘉兴博物馆举行,《鸳湖流韵——赵冷月书法作品捐赠图录》一书的首发式同时举行。
赵冷月(1915——2002),名亮,“冷月”是祖父为他取的字,号晦翁,别署缺圆斋主,嘉兴人。生前为上海文史研究馆馆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上海书法家协会副主席。
赵冷月的子女赵明康、赵子仁、赵时中和亲朋出席了捐赠仪式。赵时中在发言中提到父亲生前有三大愿望:为他举办一次高规格的精品书法展,整理出版一部精品书法集,选取他的精品力作向博物馆捐赠。今年是父亲百年诞辰,赵氏兄妹商议逐一完成父亲的遗愿。因缘际会,他们和嘉兴博物馆建立了联系。
今年4月,上海书画出版社编辑王彬来嘉兴博物馆,洽谈中提及今年是嘉兴籍书法家赵冷月的百年诞辰。得知王彬和赵家有来往,嘉博提起能不能在其家乡嘉兴举办赵冷月百年诞辰纪念展,并由博物馆收藏其作品。
王彬回到上海后向赵时中传达了嘉兴博物馆的意愿。赵时中和哥哥们非常重视,开家庭会议商议此事。想到父亲一生乡音未改,作品落款更是常见“长水赵冷月”、“鸳湖赵冷月”、“槜李老人”等故乡印记,而且父亲生前多次嘱托将其书法精品捐给博物馆,最好是嘉兴,兄弟们一致认为既然现在嘉兴博物馆有为父亲办展览和收藏作品的想法,又值父亲的百年诞辰,是父亲作品回归故里的时候了。他们委托王彬向嘉兴博物馆传达了同意捐赠和办展的想法。
5月21日,嘉兴文化局副局长陈建江、嘉兴博物馆馆长葛金根等一行赴沪拜访赵时中。对于这次见面,赵时中说:“一见面就很有亲情,聊得很投缘。他们有备而来,带着倪禹功、吴云心子女捐赠时出版的书,介绍了嘉兴博物馆的布展条件和收藏条件,我觉得他们很有诚意,博物馆的条件很好,父亲的作品能够得到很好的珍藏。”这次见面,双方商定了下半年在嘉兴举办“赵冷月先生百年诞辰书法展暨百件作品捐赠仪式”等活动。
嘉兴市委、市政府对此次捐赠和展览非常重视。6月26日,副市长柴永强携市文化部门有关人员专程赴京,参加在中国美术馆举办的“海上明月——赵冷月百年诞辰书法展”开幕式,并与赵冷月子女赵明康、赵时中等就捐赠和展览深入交流。
北京的展览结束,完成了父亲的一大愿望——办一场高规格的展览。回到上海后,赵明康、赵子仁、赵时中集中精力整理父亲的作品。赵时中说他们一直和父亲一起生活,天天看父亲写字,认为父亲在75岁到80岁之间达到了创作的巅峰,他们从中挑选出大幅作品100件(170幅),包括轴、对联、屏、横批、手卷等,囊括篆书、隶书、行书、楷书和草书等表现形式。
7月9日,赵明康、赵子仁和赵时中将首批30件(64幅)书法作品捐赠嘉兴博物馆;8月6日,三人再度将70件(106幅)书法作品捐赠嘉兴博物馆。
在故乡陪着客人观看父亲的书法作品展,赵明康感慨万千,回忆起陪父亲写字的时光:“父亲创作最旺盛的几年都是我陪着他,我不到他不写,我到了他写,帮他拉纸。他跟我说一定要把这些东西藏好,到时候不要小气,把它捐赠给博物馆,最好到嘉兴。”如今,父亲的作品终于回归故乡,展现在父老乡亲面前,赵明康说父亲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慰了。
一千多年前,大诗人杜甫因安史之乱颠沛流离,骨肉离散,他在《月夜忆舍弟》一诗中表达自己对家乡和亲人的思念:“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思乡之情,古今一揆,千年以后,海上明月因回归故里而更加璀璨,冷月光辉,照耀鸳湖。
台下何止十年功
嘉兴博物馆一楼、二楼各有一个展厅展出赵冷月的书法作品,篆书、隶属、楷书、行书、草书诸体皆备,书写内容多为李白、杜甫、白居易、苏轼、辛弃疾等人的诗词。有的人在书法前驻足欣赏,有的人拿手机、相机拍照,还有三五成群的人在谈论……大家都沉浸在赵冷月用毛笔勾画的线条艺术之中。
台上一分钟,台下又何止十年功。赵冷月一生浸淫书法,遍临百家,博采众长。展出的这些作品是他一生呕心沥血、废寝忘食从事书法创作的精品。
赵冷月出身于书香门第。祖父赵介甫是晚清孝廉,在江浙一带颇负文名;父亲赵伯承好词章,擅书法,在嘉兴开办礼品行。赵冷月在父亲和祖父的严格教导和影响下,幼习书法,打下良好的根基,及长师从乡前辈书法名家徐墨农。徐墨农对他的影响很大。据《赵冷月艺术年表》记载,徐墨农曾教导赵冷月:“学书应先从唐碑入手,颜字只能打基础、练筋骨,决不能纯取其书风。要深造必须学汉魏六朝。汉碑中《张迁碑》尤为古朴浑厚,线条方正有力。”“要以学为主,少创作,多读帖,只有真正领悟了,才能不入俗套。”赵冷月遵从老师的教诲,广泛收集汉魏碑刻,唐宋碑帖,读碑抄帖不辍。直至上世纪70年代,年届六十的赵冷月才开始大量创作书法作品,融碑帖于一炉,厚积薄发。
著名篆刻书画家钱君匋评价赵冷月的书法:“我观他的行草,如秦代诏板权量,或如两汉急就凿印,不刻意求佳,俯仰斜正间却时见天趣。隶楷不取规范匀整,力求在浑朴渊雅中寓率真质直,如汉魏官私印,我喜其书与秦汉风范暗合,服膺久矣。”
赵明康眼中的父亲具有强烈的自我个性,他在书法艺术的追求和探索上是“不安分”的。上世纪80年代,在上海以“二王”为主流的书法环境中,赵冷月提出“松绑”艺术观,要“脱去唐、宋之铅华”。
赵明康认为父亲真正的“变法”是七十岁以后。“在这以前他以临唐宋帖为主,喜欢颜真卿和苏轼。到了后来,他感觉这样好像太漂亮了,总感觉自己好像缺少点什么。他一直跟我说,明康我缺少点什么。”赵明康问父亲到底缺少了什么,他说:“应该从更高更远的地方寻找点东西。”之后,他就专门临写魏碑,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这上面。每天上午临写,下午创作,从不间断。自己不满意的作品全部撕掉,觉得好的就保存下来。
赵冷月的“衰年之变”在书法界褒贬不一。有人认为是对艺术的突破和对自我的挑战,有的人认为其变法期的作品“满纸荒率,并不是自然了化,反而显得刻意经营”。
别人的不理解和诟病也曾让赵冷月苦闷,但他依然执著于自己对书法艺术的探索。他在《赵冷月八旬书法集》自序中表达自己的心声:“我向往‘豪华落尽见真淳’的大雅之境,所以坚持走自己的路,即使‘丑’一些,但这是我的精神花朵,是没有虚假的。而真情实意是书法的根本,只有真实的、自然的、独特的艺术作品,才能入大道,并占一席地位,我心里很明白,也很踏实。”
赵明康说那时候的父亲沉浸于书法创作之中,已经到了朝思暮想、废寝忘食的地步。“晚上有的时候睡不着觉,问我要安眠药,他说心里一直在想怎么才能创造出更好的作品,怎么才能往上提高。总觉得缺点什么,缺点什么呢。”
书法家李金河说:“75岁到87岁仅仅12年要完成艺术转型并提速,彻底地对技法、观念进行改变,对于魏碑、隶书、东瀛书法都要借鉴,还要树立成熟的风格体系,有点紧迫。”这也许是赵冷月晚年困惑、苦闷和紧迫的一个原因。
李白曾说“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赵冷月说书法太难了,其难不亚于攀登蜀道。他在自己作品集的后记中感慨:“艺术创作的过程就是一个失败与成功交叉的过程,我多次经历了这种过程,今天仍不例外,对攀登艺术的峰巅充满信心,但有时也会有一种危机感,即感到在艺术上更深入一步无比艰难。”但是,他并不畏惧,迎难而上,八十多岁还在创作,还在思索。他在《书法技法杂谈》中写道:“我自有‘通会’之感。虽然‘通会’,却尚未能驰骋于书法的化境之中,是唯一的缺憾。有缺憾,才有追求。我想对自己来说,或许八十岁才是一个开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