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让人兴味盎然，是因为这是一些在这三十年改革开放和中国画变革思潮中，或多或少或直接或间接地影响过中国大陆中国画界的一批海外水墨画家的集体亮相。你只要听听他们的名字就知道了：张大千、王季迁、侯北人、王方宇、赵春翔、丁雄泉、刘国松……我们在这次展览中可以看到曾经影响过中国画变革的若干因素，如抽象表现，如肌理制作，如全新技法的实验，如材料的大胆变革。

王昌杰《旧金山风光全景》
王昌杰作品：《旧金山风光全景》

　　中国画的变革是20世纪中国美术界的头号大事。从20世纪初到21世纪的今天，都是如此。这种影响最初来自欧洲，后来来自苏联，近几十年则主要来自美国。因此，这批直接来自美国或与美国有密切联系的华人水墨画家的作品，使我们可以对上述影响有一个直接的考察，也可以对今天中国画的发展增加一个参考的角度。

　　由于这批华人画家在美国，直接在美国文化氛围中创作，他们面临的问题与国内中国画画家有所不同，亦即他们既试图保留自己的华人身份，又有融入美国当代文化的考虑。这就形成了他们独特的绘画风貌。

　　从技法变革的角度，张大千的大泼墨大泼彩无疑是最突出的。20世纪60到70年代居住在旧金山卡梅尔的张大千，或许受西方现当代艺术的启发，从中国画的泼墨泼彩传统出发，形成一种寓具象山水于抽象境界的全新画法，并深刻地影响了中国大陆的画坛。目前中国画画坛那种自由淋漓的泼墨泼彩的倾向就直接受张大千的启发。

　　张大千的老朋友王季迁的画风本较保守，但由于身处纽约，在抽象表现主义风气的影响下，居然也有纯抽象的作品。克莱因式的刷子刷出的纯抽象作品，让我们一窥艺术与环境的必然关系。张大千的另一位朋友，以研究八大山人著名的王方宇也画抽象画。丁雄泉本以艳俗风格呈现其对西方文化的回应，这次参展作品是一幅书法意味的抽象画《龙》。

侯北人《庐山锦绣谷》
侯北人作品：《庐山锦绣谷》

　　画展中侯北人的绘画给人深刻印象。这位以大泼彩、肌理制作、抽象结构与山水符号，融汇而成中国宇宙境界的华裔画家的作品，其大胆的想象，天马行空的思维，新奇出格的技法，让这位九十多岁的老画家给中国画带来一种全新的境界。

　　一直呆在当代艺术中心纽约的赵春翔，则又是一番景象。赵春翔把当代艺术中的硬边艺术、明艳的色彩，与中国传统绘画的笔墨、花鸟画象征性符号元素自由组合，这位林风眠的学生为自己另辟了一个水墨艺术的世界。张书�?出国之前就以善用白粉之写实花鸟著名，寓居美国期间仍坚持此种画法。

　　当然，经常游艺美国的刘国松更为大陆所熟悉。这位要革毛笔的命、革中锋的命的革命画家，另辟蹊径，创造了非笔绘画的百余种新的肌理新的技巧。由于刘国松讲学办展于世界各国及中国大陆各地，故其在水墨画界有着极大的影响。与刘国松同为“五月画会”成员的冯钟睿，则把肌理的精细制作与中国书法艺术、水墨艺术作了天衣无缝的结合，在新材料新工具的介入下成就其独具特色的作品。

　　刘国松的师妹罗芳的水墨画与其说是山水画，不如说是一种带有哲理意味的抽象境界表现的作品。在她的作品中山水隐隐约约，但或“平远”，或“春光”，或“闪烁”，或“冬”意，以意象境界为主，而不在意于某时某地之细节具象。这种抽象境界的表现在海外颇为流行，这次展览中之赵准旺、胡奇中、侯北人、刘国松，法国的赵无极等都有此种倾向。此亦体现了对境界创造的重视，这是海外水墨画家十分普遍的倾向。这与大陆山水画家首重笔墨全然不同。

郑重宾《场》局部
郑重宾作品：《场》（局部）

　　这种抽象倾向另一种表现即纯抽象之作。除前述之王季迁、王方宇、冯钟睿外，还有李华鰄、郑重宾、钟跃英。这三位都是在宣纸水墨中体味中国文化的意味。李华鰄糅水墨抽象与拼贴于一体，郑重宾以复杂而独特的肌理呈现水墨的境界，钟跃英更以传统之水墨氤氲在墨象之抽象中体味中国气韵。

　　当然，去美国的中国画画家中也有坚持传统中国画画法的，如杨令、傅狷夫、郑月波、刘业昭、袁天一、伏文彦、刘墉等。但即使这部分画家，也或多或少有变化。例如王昌杰。王昌杰的许多作品与中国大陆国画家的作品并无太大的差别，但在另一些作品如《旧金山风光全景》中，那种焦点式观察法、明暗光影的精致造型与“以大观小”之章法、笔墨浓淡之处理，乃至皴染之法的结合，使其作品中呈现出一种中国人眼中的美国之奇特境界。颇有“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意味。徐希在美国仍然画他的中国题材，画水乡，重笔墨，然水墨淋漓之中加入了一些肌理的意味，也颇具新意。

　　除了技法上的新创外，新材料新工具的使用亦可产生新的风格。刘国松用刷子和可以“抽筋剥皮”的“国松纸”，及各种工具材料制作肌理。赵春翔用丙烯和萤光颜料，加上宣纸与画布的裱糊并用，让人对作画之自由使用材料有深刻印象。胡奇中把帆布、水墨和油画颜料并用，产生一种厚重深沉而斑驳陆离的抽象山水的复杂意味。冯钟睿的帆布、水墨、油画颜料的反复制作，也形成一种厚重而复杂精致的肌理效果。胡宏述用帆布与油墨制造水墨不易达到的特殊效果。这与纸上水质颜料的水墨肌理大相径庭。郑重宾用水、墨、丙烯和定型剂作出一种抽象肌理，也独具一格。

　　海外的华裔画家们在海外坚持水墨的创造，他们的环境与感悟与中国大陆的中国画画家们当然完全不同，对于“中国画”之是与非亦毫无压力，作画之自由度更大。但作为中华文化水墨文化的一部分，毕竟又有更多的共同的东西。他们在水墨画上各不相同的思路与创造，当然可以为当代中国画的发展提供可资借鉴的基础。

来源:中国书画报责任编辑:雅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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