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良在写生创作
编者按:第二届中外艺术家黄山对话于10月10日至10月16日在安徽黄山顺利举行,来自中国、法国、英国、比利时的14位艺术家在黄山上共同面对山水写生、对话,在中西文化差异的背景下,进行了艺术的碰撞和思想的交流。活动过程中,艺术中国对他们进行了采访,在他们的回答中我们感受到艺术交流带来的火花。
艺术家介绍:王玉良,笔名王或、浪子,祖籍诸城,1949年8月出生于烟台。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 早年曾受教问学于郭桐树、山之南、王仲年诸前辈。1978 年考取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庞薰琹、袁振甫教授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至今。善水彩、水粉、素描,尤擅长中国画的创作。先后参加过三十多次国家级展览。
艺术中国:王老师,您这次来黄山写生,我们发现您不怎么使用水墨这个比较熟悉和擅长的媒材。
王玉良:画水墨画也太容易了一点,而且很多画家一看到中国画就容易联想到黄山。过去,在中国的山水画历史上,黄山周围曾经诞生了很多名家。像三、四百年前的新安画派,现在有人提议将这个画派改名为黄山画派。这个画派产生于清朝入关之后,当时有一批文人志士为了躲避政治而躲到深山中,这批文人就构成了这个画派的产生,比较有代表性的艺术家名叫渐江,又名宏仁。这个画派与当时清初为清政府服务的官方画家形成鲜明对比。它在艺术史上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后来最有名的诞生于这个地区的现代大师黄宾虹就是徽州人,他继承了新安画派的传统,对新安画派的评价也最高。在画史上,新安画派没有任何功利性,艺术家追求的完全是自我的表达,艺术水准很高。
艺术中国:黄山还是有很长时间的中国传统美学含义和概念的积淀在的。
王玉良:没错。就黄山本身而言,无论从它所处的位置,它所产生的文化现象,在中国文化史上的地位都很高。所以我觉得,在这样一个地方举行中外艺术家的对话有特殊的意义。这是最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风景,也是对中国典型文化的认同。但是,要画黄山,表现黄山是很难的,因为历代的名家已经以它为原型做了很多的创作。今天的画家要有所突破是很难的。就好像它已经成为一种格式,有自己的高度。如何观察和选择什么样的场景入画是一个问题。你看黄山很多悬崖底下的小松树,很生动也很有感染力,但是画不好很容易画成盆景,黄山其实是很雄厚的。
艺术中国:对于中外艺术家来说,黄山的意义是不一样的。几天下来,外国艺术家从他们的视角出发也做了一些作品,谈了很多个人的理解。在这个过程中,您有哪些观察和发现?
王玉良:说起外国艺术家对黄山的理解,我觉得很有意思。比如英国艺术家马丁,他的作品主要从一个“循环”、“圆满”的概念出发,他画的都是一些圆圈、从中心向外发散的图形,这是他对黄山的感受。你从他的作品中能看到一种很有深度的脱离自然的思考。我们中国的艺术家在面对黄山时往往局限于形,但实际上,我认为最好的东西是这个“形”中带有很大的主观性,对对象和问题有很深的哲学理解,这是我在外国艺术家身上看到的很重要的一点。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种高度的抽象和总结如果形成了独立的图式就很容易单调,对象的丰富性如何体现,这是一个矛盾,也就是丰富性和概括性的矛盾。画得多了之后就会显得重复,但却不能否认这里面是有艺术家自己的思想的,是他脱离自然,对自我感受的一种升华。
所以,有意思的问题来了,中国画家和外国画家对同一对象的理解不同,我们就可以思考了,为什么他们那么思维,为什么我们常常会局限于形,这种思考有助于帮助我们找到艺术的规律,引发你的思想。画家往往缺乏思想,我们其实不缺乏技术。很多艺术家技巧很高,表现能力很强,于是他迷恋阳光、空间关系和表面的视觉现象,忽视了自己的心理现象。
在这点的处理上,外国艺术家和我们的画家想法不一样。中国画家面对风景不大考虑深入的问题,我们很容易被黄山的云烟、松石迷恋,没有思考它的本质内核和对你来说它的意义。中国画家不缺乏技术,但是缺乏思想。尤其对架上绘画而言,这些年,架上绘画在西方逐渐衰弱,在中国方兴未艾,这个问题值得思考。对艺术而言,像不是目的,应该透过“像”看到背后的东西,像外之意。艺术史上,为什么前印象派被后印象派否定,因为前印象派只迷恋光线,没有想到造型的内核。而后印象的几个画家,他们思考的问题是绘画的形式和本质到底是什么并且得出了最新的结论,由它而产生现代的各种流派,比如后来的立体主义,他们相比前印象派的进步之处就在于他们抛弃了自然对象的表面表象而找到了绘画内在的思考。
艺术中国:绘画还是应该回到艺术的本源问题上。
王玉良:我非常赞同国外艺术家讲的他们对艺术本源的认识,对艺术的本质的行为方式的认识。比如像英国的艺术家讲的艺术行为是自下而上的而不是自上而下的,包括他们讲的艺术本源的自我责任和艺术家的生命价值,这都给我们很大的启发。中国处在一个经济、政治、艺术的转型阶段,我个体认为,我们需要在这个阶段听到更多的尤其是国外朋友的看法和声音,这也是一种思维上的启发。因为不同角度下对事物的认识会产生很大的变化,我就举一个例子,我去了法国第戎,因为林风眠在那(法国国立第戎美术学院)学习过。我很奇怪地发现他们画猫头鹰,因为在中国人的观念里猫头鹰是种很不吉祥的东西,因为它是夜晚出来行动的动物。可西方人就认为它是种智慧的象征,这是我在第戎发现的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我在第戎拿到一个旅游手册,它上面写着“猫头鹰路线”,就是请你沿着猫头鹰的路线走,还有就是路旁指示上每隔五米远就是一个铜钉,铜钉上的形象就是猫头鹰。这样一次关于猫头鹰的旅途就改变了我过去对猫头鹰的一种看法。
通过和法国艺术家的对话,我发现他们更重视艺术的本源,他们对对象的看法和中国艺术家有很大的不同。比如说对象对他们来讲只是一个思想的媒介和自己感受的一个媒介,他们的创作主要围绕自我中心来展开一种心理描绘,和以往中国的概念完全不一样,很值得我们思考和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