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萱
李孝萱作品:女娲炼石
李孝萱作品:花鸟
李孝萱作品:《寂寞的临界》
50年代末出生李孝萱出生在一个旧知识分子家庭,由于当时的社会背景和家庭出身问题,小时候的生活环境让他内心一直压抑着一种反抗性。在那样一个思想还不是很开放的时代,李孝萱在生活习惯和艺术创作方面就与周围人有很多不同之处,这也致使他曾在艺术的发展道路上屡屡受阻。后来母亲的去世让李孝萱落入了人生的低谷,那时候的他的艺术作品也带着一定狭隘的个人情绪,他在画面上似乎对人世间的冷暖和利益之上的关系体现得比较多。李孝萱分析了当代绘画艺术的大环境的同时也对于绘画艺术界的后辈们给予了厚望……
李孝萱: 1959年4月17日生于天津市汉沽区;1982年毕业于天津美术学院中国画系;1985年调入天津美术学院中国画系任教至今。现任天津美术学院国画系主任,中国国家画院研究员,天津政协委员。
艺术家对性的理解折射其生命态度
搜狐艺术:在您出生的那个年代,大众对于性的理解还不是很开放,而您以此为题材在创作中是否遇到过一些挫折?
李孝萱:我画《唐山大地震》那张画,不是捏造,不是凭空想象,更不是灾难过后美术家惯常体验生活的产物,1976年7月28日凌晨那场吞噬几十万人的大地震,我是这场劫难的目击者和幸存者。
1981年大学毕业创作,我激情跃然地画这幅画,试图表达因地震给心中带来的创痛、苦闷和疑问,表现我个人内心深处对灾难中人们的处境和态度。最终这幅毕业创作成了有问题的画,当时即“黑画”。重要的是,其一没有表现那种集体记忆下的“人定胜天”的精神。毛主席一挥手,天塌下来都不可怕,况乎地震亦如何?其二我的创作中暴露了女性人体,实属黄色,大逆不道。这幅毕业创作的命运来了一个大翻船,因此遭遇的打击和痛苦在我刚刚二十出头的年龄真实难以接受,更难以承受。
原本可以留校任教的我,背负着沉重的精神压力分配到了一个与画画毫不相干的单位———天津塘沽图书馆,一待就是四年,这四年对我而言简直是漫长的煎熬。
搜狐艺术:您在绘画创作中对于性是怎样艺术性转化的?
李孝萱:这个问题一般是大家回避的问题。“性”或者“性爱”,既是崇高又是罪恶的。这和每个人的人生态度、价值取向相关。这本身就是一个完全个人化的问题,但它关乎人的情感走向,甚至至社会的稳定与否。而对一个艺术家无论对其崇拜、渴望,还是厌倦都直接影响到他的创作态度。当然这背后需要一个价值观的支持,是精神的驱动还是欲望的驱使都会自然地呈现出来。世界上没有多余样式的人,一男一女构成了人类世界。性爱即人,人即性爱,柏拉图说“以这种方式生存下来,使人的种族及以存在,使我们的天性再相结合,合二者为一体,这是多么远古的时代就根植于我们心中的愿望”。这是任何人也逆转不了的秩序,世界的存在,文化的延续都源于它。淫欲是置贪婪的激情易于罪恶,人类和其他动物区别就是能够保持理智,但人类根深蒂固的弱点往往也因为理智的边际令人恐惧。
李孝萱作品:《伊甸园系列》
李孝萱作品:《伊甸园系列》
李孝萱作品:《伊甸园系列》
李孝萱作品:《伊甸园系列》
李孝萱作品:《伊甸园系列》
搜狐艺术:对于那样一个性压抑的年代,您觉得这种社会背景对于艺术的创作有何影响?
李孝萱:我们成长的那个年代是扭曲的,我问过我母亲,我是怎样生出来的?我母亲说是吐出来的。这并非中国的历史伦理秩序,而是特殊历史环境、政治威胁给人造成的恐惧,在这强大的政治背景下给人的心理造成的一种扭曲,使人们无知无欲,让人们有饭吃,让人们顺从。而我们往古的中国人的伦理行为时正常的,过去孩子们要结婚,家长一定要在他那个柜子里或箱子里搁一本春宫图,家长没有直接的义务教你,一切都在里面你去看就是了。
因为人类要循环,性是一个最基本的条件。这种东西被压抑以后,情绪就会有变化,文化的指向也会被颠倒。当我们刚清楚这一点,另一种倾向又颠倒了这种倾向。黑白、项背总是在颠倒或在彻底颠覆中,一会就可能有了新的解释,反复无常,等你稍明白一点,又掉到了陷阱里,总处在疑问和怀疑恐惧中的生命,怎能有一种踏实的心理?
审视人世间的冷暖和利益至上的关系
搜狐艺术:您在画面上似乎对人世间的冷暖和利益之上的关系体现得比较多?
李孝萱:因为现代人丢失了情义,感情距离愈来愈大,戒律愈来愈深。第六届全国美展的时候我画过两幅带有批评性的作品,一张题目叫《蝗阵》。《蝗阵》即蝗虫,当人们还在为温饱忧虑,老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时刻,因为腐败的滋生和蔓延呈现在人们眼前的确是如蝗虫一般到处穿梭的进口轿车,真如蝗虫成了灾,老百姓游离在其中不禁迷失,恍惚下几乎不认得这个城市了。
一个国家经济文化都没有达到那个高度的时候,这种物质的东西突然充斥在眼前,人们眼花瞭乱。另一张画叫《寂灭的临界》,“寂灭”佛教里面是“再生”的意思,这个寂灭,我本意是期待那种混乱和人性的堕落,能够尽早地还原人性的光明,也就是这个题目在一些政客中视为反动,玷污了歪曲了我的那颗赤子之心。
记得前不久在朋友的画册中,我记述了一段个人的感慨,“一切都在相互原谅和相互谅解中疏远;约定好的相聚被记忆抹掉,遥望的时刻终于消禁却已物是人非;距离好比屏障隔断了人的情意,唯一没有被剥夺的仅有独自忧伤。”
李孝萱作品:《悸动》
搜狐艺术:从作品上来看,您是一个比较自省的人,有时会比较伤感,伤感似乎成为了您青年时代的主旋律。
李孝萱:所谓“人”文化成,文化塑造人,同时又压抑了人,文化在合理地“化成”人的同时,也无理地压抑了人性。从古至今这种压抑已经让中国人习以为常,甚至不痛不痒。更有说教者亦无不虚伪。反文化者未必没有文化,既反就得先懂,不然反什么呢?要么面对人世苍凉、复杂的状况就得装糊涂。我以为反文化者其实未必是文化本身,而是文化的专制。
一个人的文化积累到一定高度的时候,如果不去趋炎附势,自然要提出问题,当然是有建设性的。我强调的是文化的自然,自然的是文化的,不自然的是权力的。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文化的专制与权力的征服所造成的恶果往往更会导致一个极端的倾向。所以不如还文化以自然。
搜狐艺术:您是以什么心态去面对作品和各种社会关系?
李孝萱:画家就应该持守,起码有自持的能力,个人的自信一定要有个普适的前提,正确地认识自然,尽可能宽容地看待周围,不光自己认为自己画的好,有洞悉的也认为你画的好。我的努力即是在少数有眼力的人当中得到认同就满足了。对于我自己渴尽能力去做,最终达到无愧于心就够了。这个混乱的年代可谓价值标准彻底颠倒。少有真眼力的人,也少有实话,人都被利益驱动着,个人的价值也没必要非让别人承认,哪怕带有忧伤的激情画,总还是激情就行,至于社会关系的复杂最让我头疼,从来都躲远点。
搜狐艺术:时代已经与作品好坏没有那么多关系了?
李孝萱:咱们作为一个画家,就是在案子上面潜行的研究,人一生做一件事,你把所有的心血都用在上面.一切还都是未知,我们历史太长久了。如果早上几百年,也许我们的创作都是前所未有的。
历史遗留了这么多痕迹,这么多大师林立,我们在夹缝里活着,在门缝里去看,连一块处女地都看不见,我们再不研究还算什么?我们还有吹牛的余地吗?我把心都用在里头做一件事,都未必做得好,何况把心思都分走呢?为此我就特别痛苦。但面对现实只有平淡,只想着漫游在其中的快慰,心情自然好,至于营销时代与作品的好坏没多大关系,一切都在个人。只要你爱它,不把个人凌驾于技术之上,自律而自然的就好。
李孝萱作品
李孝萱作品
中国传统的绘画VS 西方艺术绘画
搜狐艺术:传统画对于您来说究竟什么是重点,是结构,还是线条?
李孝萱:我游离在传统画,与在现代绘画当中。我自己得到了不少快乐,也得到了不少滋养。比如我对传统笔墨的理解,可以尽可能发挥在现代绘画里头。我始终强调笔墨的精神性,这已经超出技术的想象。
笔墨是中国人的精神归本,借取的异质文化因素重要是要适合自己的胃口,然后不倒酸水,能够自然而然,让它真正的有中国气派,这是我一直以来所追求的。我对中国文化的借取,比如笔墨的精神性,就一定要把笔墨的贵族性拿过来,所以不会俗。
搜狐艺术:您基本上是吸取国外表现主义作为自己艺术上的营养?
李孝萱:中国画里面有一个重要的线索就是“文化”,所以画写意画不管你在传统程式语言上下多大功夫,笔墨能力有多强,最终感觉不出文化的作用,功夫全白费。所以以中国画或者写意画而言我们学习中要承担什么,就是要承担这种文化。大家认为我的绘画受西方表现主义影响,这不假,但忽略了我对中国画、写意画的表现的重视,在这两者当中我都没放弃过。尤其写意的笔性下呈现的那种来去无迹的精神性,对我更重要。比如我表达城市,在没有参照下我的考虑是如何把城市的物象归纳为笔墨的表达中。既要保持中国人的文化秩序,而自然而然地理解和把握,这当中关系着个人经验和生命态度,其实最终要归至自然和本色中。
搜狐艺术:著名的艺术史学者高居翰有一本写园林方面的书,前面讲风水,后面讲了中国古代女性在园林绘画当中的表现,比如女性在后宫当中的失落,在情绪表达上是很隐讳的?
李孝萱:只能伤感,不能暴露,中国美术史上基本上找不着直接表达生命、痛苦这样的画。即便古人画的画带着忧伤的情绪,也不能太直接的,稍微着墨一点也是隐喻的。我画中国画,借助了表现主义等好多西方因素,主要还是西方精神上的,当然手段上的也有借取,但是我一定让它接受中国传统笔墨的改造,这不仅仅是一个技术问题,还是一个文化问题。
李孝萱作品
李孝萱作品
李孝萱作品
李孝萱作品
当代绘画艺术发展何去何从
搜狐艺术:学院老师怎样从从艺术史的角度来清醒认识自己?
李孝萱:我觉得一个好的艺术家要想真正立足于美术史,就不要想着这些,这只能给自己的艺术道路造成障碍,更不要在活着就自信或自杀般地非要钻进美术史,在美术史那块墓碑上刻上自己的名字,过早地露出嘴脸,才叫无耻。成才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最谦虚的人,暗暗的、默默无闻地去做事,什么东西都特别用心;一种是非常狂妄,不服输,好面子,别人要是好一点,不是害人家,而是自己发愤图强,一定要比他更好。这两种人都能成才,就怕不疼不痒、一瓶不满半瓶逛荡的人。
搜狐艺术:艺术家需要意志坚定,能耐得住寂寞,但是那些在市场上很火爆的艺术家,似乎更忙于世俗,对于艺术本身的探讨已经没有兴趣了?
李孝萱:他们就是拿这个作为一个赚钱或者捞取政治资本给自己抹红的工具,甚至连手艺都不如。粗制滥造,在那儿乱画,过去写上自己名字就能卖钱,就能骗人。现在美术界是最混乱的,骗子是最多的,而且大师多的吓人。
大师是人类文明的标准,不是自诩的。现代人再不要脸,也该明乎事理,稍有点自律,许多人被捧得自己都腾云驾雾了,在口角春风下被一帮庸人追逐吹捧的不知天高地厚,太令人悲哀。
搜狐艺术:您怎么看待70后新水墨画家这个群体?他们有没有真正在某些艺术史角度上做出一点点突破?
李孝萱::这个要从教育上说,教育上没有积累,突破就很是一个问题。70后、80后他们对传统的认识,总的来说,是技术上的认同,不是心灵的对应,这从传统意义和文化上来讲,违反了中国传统的艺术规律。现在70后、80后的学生,包括90后,他们大脑里文字虽然是中国的文字,但是文字背后的意义都是西方的东西,几乎连中国的影子都看不见。70后、80后,只要慢慢积累,时间久了,可能会有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