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烈州笔下的马自成一格,他以画马讴歌了伟大的民族魂——
三江沸热血 浇铸龙马魂
记者 杜仲华
作画中的袁烈州
《飞龙在天》
《驰骋千里外犹忆黄河源四尺》
《大海欢歌》
《朝墩图》
《东方既白》
马年除夕夜,画家袁烈州一家人,正围坐电视机前收看央视春晚。当一群化装成骏马模样的舞者,伴着激越铿锵的节奏,在舞台上不断变换队形奔腾跳跃时,只见画家眼睛发亮,花白的鬓发因兴奋而颤动着,连说:“好,好,有气势!”
他的激动是有道理的:几十年来,他殚精竭虑,魂牵梦萦的,就是马。马,是他艺术理想的最好载体。
提到绘画中的马,人们马上会想到徐悲鸿笔下马的气韵风骨;想到韩美林笔下马的装饰意蕴……中国不乏画马高手,袁烈州亦自成一格:他喜欢将马置于一个混沌初开、石破天惊的恢弘视野中,或行或立,或聚或散,无不奋蹄扬鬃,引颈长啸,腾跃欲飞,矫若游龙,与周围的天、地、云、水、雷、电、火融为一体,强烈烘托出马的精灵、马的魂魄,可以说,他把马画活了,画“神”了。
马年是奋起之年,腾跃之年,这位画马高手,又开始摩拳擦掌,笔走龙蛇,意欲于马年新春,在北京举办他的第二次个人画展。
近日,在接受本报记者独家专访时,袁烈州畅谈了他爱马画马的艺术经历,以及他以马为创作载体,讴歌民族魂魄的追求和感受。
半生画马缘于一个英雄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幼时的袁烈州爱好广泛:绘画、文学、戏剧……而最令他痴迷的是绘画。因为他从小有一种英雄情结,只有笔墨和色彩,才能使他圆这个英雄梦。那时,他常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将一张纸折叠成数折,自编自创连环画,画古往今来的英雄好汉,从岳飞、谭嗣同、李玉和,到怒目虬髯提剑捉鬼的钟馗。高中毕业后,他考上了中央美院,虽然本科是美术史论,“画瘾”却丝毫未减,稍有空闲,便背上画夹到故宫临摹历代名画,苦苦寻觅着最能表达他英雄情怀和艺术理想的题材与形式。
经过一番艺术实践后,他选择了以马作为自己绘画的主要题材。
“为什么我爱画马?”袁烈州向记者追根溯源说,“那俊逸飘洒的形象,刚烈无羁的风骨,纵横千里的气概,无不使人联想起那些名垂青史的英雄豪杰。我要借马抒情言志,讴歌神州大地上披荆斩棘、不怕牺牲、充满浩然正气的中华儿女。”
当时,“文革”尚未结束,他的英雄梦也被涂上一层悲壮色彩:综观他早期画的马,多是《路漫漫》、《月朦胧》、《大道在天,不舍昼夜》等对国家和民族前途充满忧思的作品。尤其《路漫漫》一画中,一匹良骏孑然立于茫茫天际下、大江边,竟使美术评论家薛永年慨叹:像屈原一样徘徊江边,上下求索;像龚自珍般呼唤“九州生气恃风雷”……
终于,天边响起一声惊雷,一个新时代的到来,使画家的英雄情怀燃烧起来。
龙马精神入画来
如果说,自古诗坛有“豪放”、“婉约”之分的话,那么,袁烈州便属于画坛的“豪放派”。这固然与他刚正率真的性格特征有关,与他崇尚奔放激越的艺术风格有关;而更不可忽视的,是时代和生活对画家的深刻影响。
对袁烈州来说,从画马以寄托对英雄的崇拜,到将马幻化为“龙”,浓墨重彩地讴歌伟大的民族之魂,既是他世界观和艺术观的嬗变,也是他创作激情的一次大喷发。
他迈开双腿走向世界、张开双臂拥抱生活。他去坝上马场观察万马奔腾的壮观场面;去内蒙古草原感受大自然的浩然气象;去黄土高原寻找华夏文明之根……而对他心灵震撼最大的是祖国的母亲河——黄河。站在壶口瀑布前,袁烈州激情澎湃,思如潮涌。那飞流而下的黄河水,犹如散开鬃毛的千百头雄狮奔涌着,激荡起遮天蔽日的水雾,爆发出翻江倒海般响亮的轰鸣,令人惊心动魄,叹为观止。在黄土高原,他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由数百名精神抖擞的陕北汉子组成的《威风锣鼓》,威风八面、声震四方,翻腾起漫天烟尘,仿佛将整个天地都搅动起来……
如何将自己看到的、想到的、感受到的东西诉诸画面呢?袁烈州食不甘味,夜不能寐,苦思冥索,不久,一个新的形象在他的脑海中孕育成熟了,那就是中华民族的古老图腾——龙。
“中国历来把龙与马相提并论,所谓‘神龙垂云海水立,天马行地尘沙开’,千里马正是龙化身而被称为‘龙驹’的。这时活现在我心中的马,已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马,而是象征民族精神的‘龙马’了……”袁烈州对记者越说越兴奋,越慷慨。
袁烈州笔下的“龙马”,吸取了汉画像石上汉马的特点,以“意”写形,隐耳没蹄,夸张变形:头如龙头,颈若龙颈,鬃似龙角,动如龙驱,挟风云雷电,吸日月精华,天马行空,矫若游龙,人称“袁氏龙马形象”。
与徐悲鸿等大师不同的是,袁烈州不仅创造出张扬民族魂的“龙马”形象,而且将其置身于浩瀚博大的天地寰宇间。例如《黄河风雷》、《黄河之孕》等。在这里,横空出世的龙马从黄河河底喷涌的岩浆中冲腾而起,扭身回首,一声长嘶,犹如向世间宣告它的诞生,令人联想到我们民族正崛起于世界的东方。
而在《挟天地之风雷》、《浩浩广宇传奔雷》、《喷薄欲出》、《如涛如潮》等作品中,袁烈州则着重刻画了群马的形象。他将群马想象为大河奔流,马头即浪头,排山倒海,浩荡东去;或如团团光焰,熊熊燃烧,光照天地;或如海底岩浆,喷发涌动,发聋振聩……“我要通过群马意境的塑造,表现我们民族蕴藏的巨大内在力量,弘扬它那充溢于天地间的浩然正气!”袁烈州颇为自信地说。
以形写神迈向更高境界
袁烈州在一首述怀诗中,对他的艺术追求做了如下概括:“直追黄河源,苦思烈马神。大道多英烈,慷慨壮士身。满腔正气歌,化作风与雷。三江沸热血,浇铸龙马魂。一声发长啸,霞光冲天门。”
高尚的道德情操,丰富的生活阅历,澎湃的创作激情和精妙的艺术技巧,对一个好的画家来说缺一不可。如何在博采众长的基础上,形成自家风貌呢?袁烈州说,一方面,创新与继承密不可分,另一方面,创新又要符合时代的精神和审美。为了不重复他人,也不重复自己,袁烈州从山水、花鸟甚至摄影中汲取有益营养,采用多种形式技法丰富作品的表现力。以马为例,他笔下的马,有龙马、群马、简笔马等;在表现手法上,有大泼墨,有简笔线条,也有线条与墨块的结合;其色彩运用更大胆借鉴西画的缤纷浓郁……使作品既凝重热烈,又奔放灵动;既富传统韵味,又卓尔不群。
袁烈州曾在天津艺博、北京中华世纪坛等地举办个人画展,在美术界享有很高声誉。著名美学家王朝闻,徐悲鸿夫人廖静文,中国美协原副主席秦征,美术评论家邵大箴、薛永年、李松、刘曦林、孙克等,均对他的绘画成就给予高度评价。概括起来特点有三:一,袁烈州画马不是画骨、画肉,而是画一种民族精神,因而是高层次、高境界的;二,袁烈州的艺术思维是“魂魄式”的,他将马置于某种环境中,擅长气氛渲染;三,袁烈州的作品不拘定式,法贯中西,有“意”有“神”又有当代西方构成主义元素。
“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袁烈州淡泊名利,甘于寂寞,专心绘画,不问市场,虽年逾古稀,仍不断创新探索,向更高艺术境界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