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的音乐最具有绘画感 观刘巨德的丈六大画

刘巨德画作

    韩朝

　　刘巨德老师要画丈六大画（见上图），我离清华美院近，一有空就跑去看一会儿。不是全程跟踪，只是看看阶段性进展，因为我担心站在旁边会搅扰了他画画的安静和思路。

　　刘老师最初起稿，我没有看到。那天去，白纸上有稀稀落落的一些点子和线条，各种方向、各种形态的，呼应错落，很是抽象。隔了几天再去，画面已经有些色彩了，待到大概十来天的时候再去看，全然是完整的作品了。

　　我知道刘老师作画一般不起草稿，只是打一下腹稿，就是在心里脑子里起个稿子，待下笔，顺势而为，一发而不可遏制。刘老师说：“我不知道最后效果是怎样，根据画面自然生长和发挥吧”——这样的结果，好处是能够突破已有，作品不重复；不好的地方是，有可能是一场冒险。如此大的画，一旦开局不顺利，收拾起来会费很大劲儿。确实，刘老师是在经历一场冒险，因为这幅画是要在一定期限内完成的。因为刘老师的杂事一直多，其实画这幅画时，已经被催促了好几次，也快到最后期限了。好在刘老师驾驭大画的能力超强，尤其在黑白灰布局上更是神手。

　　丈六巨幅，2米乘以5米，对于一个年近七十的画家而言，在如此短时间里完成，确实是个挑战。好在刘老师有着丰富的处理画面的能力，有他自己使得开的“武器”——长毛笔。那些毛笔杆长一般都在1米以上，拿起来都有些费劲儿，可是在刘老师手里，用得那样灵活自如。画大画尤其能派上用场，便于远距离观看审视，便于挥洒，一笔下去面积大，对于概括画面，把握整体关系，颇有助力。看刘老师作画，常常是激动加振奋，再加上惬意，有着能充分释放的美妙感受。

　　刘老师作画，常常有音乐相伴。他说，巴赫的音乐最具有绘画感。他用毛笔在宣纸上触摸着，笔墨延展开来，一条线，一个点，一片墨色，和着音乐，有节奏地展开，起承转合，抑扬顿挫，高低起伏着，十几天过去，一曲水墨交响便浑然天成了。

　　观刘老师作大画，颇像一次愉快的旅程，有时能见到预想的风景，也有很多时候出人意料，如同到达人迹罕至的地方，陌生好奇，别有一种愉悦。他自己也说：“我画着画着，有时会颠覆最初的想法，朝着另外的方向走”“我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我根据那时的感受走”。这些话听起来轻松，细细咀嚼，才晓得他画画不是率性而为，而是不囿于设想，大胆而灵活。做到这一点，需要足够的驾驭力，用他的话说：“没有画坏的画，只有画坏的人。”于是我能看到刘老师一次次涉入险境而又柳暗花明。

　　这幅巨制，大概快画到半截的时候，刘老师在画面中间偏右的地方加了一处黑墨，黑得乍看有点突兀，不知道是什么物象，好像没有道理，但是那儿确实需要这样一个重墨。一笔重墨，把气顶了上去，作品一下子增添了深沉大气、灵动鲜活的气息。接着又在下方加了一块墨黑的“石头”,又在不同方位加些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似非而是、既抽象又具象的点线，彼此响应，气脉流转，顿然全盘皆活，“无理”化作神奇。刘老师幽默地说，要大胆往下跳，跳下深渊，绝处逢生。以后同学们看老师画画，当有不解或半解时，就开玩笑说：“老师又要跳了！”果然，这一跳，跳出个鲜活境界，跳出那么多奇思妙想来。

　　某天早上，余洋打来电话说，刘老师的大画托裱完了，赶紧来看吧，不然以后就看不到原作了。原来，刘老师请了专业摄影师来拍照留个纪念，拍完照，外交部人员就要取走。这幅巨制将搭乘飞机到澳洲，过几天将永久悬挂在中国驻澳大利亚新建大使馆的大厅，并在开馆仪式上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