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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先生认为:中国画到了高度的时候完全由记忆去写生。这点很重要,我们现在带本科、研究生去写生,他们有自己的感受,但造型能力、布局取舍等各方面比较欠缺,通过课堂临摹,学习了宋元明清各种笔法特征。在写生时,首先,要解决的问题是怎样把现实中的对象用线条概括出来,并重新转化成中国画的线条;其次,还有章法布局的问题,因为看每个地方都是很清楚的,观察过程中要有取舍组织,所以在教学当中要渗透这种取舍观念,先要迁想到前人画过的画是用怎样的线条去概括对象,用怎样的疏密关系、点画结构去勾勒造型、处理画面,然后尝试用前人的眼光去消化对象、寻找笔墨语言;其三,待个人的能力水平有所提高的时候,要去思考前人,如潘天寿、顾坤伯、张大千等先生画小龙湫等雁荡景致时的视角、笔墨语言概括的方式有何不同,并将自己当下的独特感受融入进去,形成自己的造型语言、新的笔墨结构,这样的写生更有价值。
为什么要用记忆来写生?“用记忆来写生,必须对对象或临摹的画本有纯熟默写的训练,才能同样地抓住对象与临本上的形神动态气势等等,在创作笔墨时就能随心所欲地创作出来。这是中国画学习的重要一关。”(《中国画系人物、山水、花鸟三科应该分科学习的意见》)潘先生这段话对目前教学和写生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假如训练了熟记的能力,到现场就能想起前人曾经画过类似的角度,迁想以后也能同样抓住对象的某种神态和气息。现在大家都提倡写生,但不理解写生的真实意义,有些人很写实,前辈大师们写生大多是通过自己的感受去消化,形成具体的个性的笔墨结构语言,这是最难的,也是中国画的核心之一。
我带学生到雁荡写生时的这个季节,似乎看不到几种花,但为什么潘天寿到雁荡山去就能画出这么经典的作品来?其实他画的是那些极其平凡的、角落里的山花、藤萝等,他用个性的笔墨形式结构语言来概括对象,用双勾的办法画山花野卉,加上写意花鸟的点缀,两者相结合,又增加了山石背景,突破了以往视觉的不同。但如果没有一定基础的笔墨训练,画起来容易空洞,主要是观察与思维观念的问题,如果不善于去迁想原来学过的东西,中国画理法中的开合、虚实等特定的审美规律和技法规律的话,那到现场是无从下手去画的,所以要对传统有一定的理解,因此中国美院中国画系的教学每个学期都依临摹、写生、创作安排课程。其中临摹课学习前人笔墨结构中的理法、思维与观察方式、笔墨内涵境界等;写生课收集素材、要求深入生活、并发掘独特感受、初步形成心中笔墨结构;然后创作中将心中笔墨结构落实到绢素上,涉及了基本功扎实与否和表现力的问题。这样的过程就如郑板桥所说的从“眼中之竹”到“心中之竹”再到“笔底之竹”的过程。
写生的目的还是为了创作,古人并没有把写生和创作这两个名词区分很明确,近现代才有创作这个词,古人有写生、写心等,目的是中国画的“写意精神”,如写生正派恽南田,写生赵昌,而未创作赵昌,正因为中国画画的是传神、载道、写心、写意,我们看到的山石、人物、花鸟等宇宙万物只是客观对象,经过艺术加工概括成笔墨形式结构时,是用来抒发自己某种情感或寄予某种精神,这种个性的笔墨结构是联系客观对象与主体精神的纽带。区别于世界其他艺术门类,中国画这种独有的写意精神,在黑白韬略的笔墨形式结构中不仅能够把对象形神、对象生命力等融入到笔墨结构中;而且能够将个体对自然生活的态度,自己的文心、修养、精神境界等,恰当地融入到特有的个性的笔墨结构中,这是中国艺术的核心价值。
(刘海勇,作者为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副教授、硕士生导师,庄燕琳根据采访整理,并经作者审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