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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白石作品
主持人语
特邀主持:范美俊
近年国画作品按平尺论价已成趋势。画廊及拍卖图录上除标明作品详细尺寸外,往往还要特别注明约多少平尺。一些莫名其妙的“画家作品市场行情排行榜”也多以每平尺的价码排序,每平尺万元以上的画家比比皆是,还有类似股票价格的升降或持平的箭头指示与投资建议,而大部分的建议是:宜大量购入。书法作品也常常按平尺论价。油画近年来也有这种趋势。而一些当代艺术家动辄数十米甚至数公里的作品,那又该怎么算呢?
作为特殊的商品,国画作品的定价机制及计价方式可能要比土豆以重量计、快递以件数计要复杂些。画纸是二维平面的,无法如木材那样以立方计;像扯布那样以单位面积计价,看似合理,但真的就合理吗?
画家,别让金钱控制了你的艺术
杨琼
国画作品以平尺论价的争论已不新鲜。这不是简单的“行”或“不行”的问题,而是要放到历史、文化、心理甚至哲学高度来审视。
作为一种特殊的艺术样式,绘画作品不仅是画家个体情绪的外化,而且也承载着很多历史文化、民族情感等因素。绘画作品具有商品的一般属性,但其本质属性决定了它不可能是纯粹的商品。其认知教化、审美情感、精神疗效等功能是一般商品所没有的。可以说,商品的审美标准是好看、实用;绘画作品的审美标准主要建立在精神层面,以心灵体验为指归。近世以降的精神分析学说兴盛,绘画作品的精神治疗作用被广为认知。其对人类构建均衡、健康、和谐的身心系统具有不可估量之作用。
生活需要艺术,艺术可以改变生活。绘画作品作为特殊的商品进入市场已然是事实,但承认绘画作品的商品特性并不等于否定它作为艺术品的价值和立场。从某种意义上说,绘画作品作为商品是“被成为”的。其价值主要体现在艺术性方面,其次才是“商品”及价格。绘画作品说到底是心智的、精神的产物,是画家的思想、情绪、观念等通过笔墨、宣绢等工具材料的外化。在不同时期,画家的文化认知、知识积累、生活经验、技巧训练、精神状态等都存在差异,创作出来的作品在品质上自然也会参差不齐。人为地设定以平尺论价标准,其实是一种强盗逻辑甚至是耍流氓。
绘画作品以平尺论价是后工业时代的产物,是艺术商业化的一种市场运作,也是机械复制时代的恶作剧。它是以图画文化、历史、心理诸功能的丧失为代价的。这是一个可怕的信号,意味着画家的思想、情绪、心性、观念、技巧等都可以在天平上称出重量,然后贴上价签。
古代画家也卖画,如“明四家”、李日华、“扬州八怪”等,近现代卖画的画家就更多了,如齐白石、黄宾虹、张大千等,甚至像康有为这样的政治家都有卖画的经历。除了郑板桥,“扬州八怪”中几乎没有给作品明码标价的,因为传统文人忌讳谈钱。他们认为,绘画乃文雅之事,卖画不称“卖”,而叫“润例”“润格”“润笔”———这多文雅!即便到了近现代,画家明示画价时,也不忘附上一段雅言掩饰窘状并大诉苦衷:非为卖而卖,而是一种生存方式。
郑板桥可以说是古代画家中明码标价的第一人。他制订润格并明示只收白银,不能赊账。齐白石的“抠门儿”更是出名,寸纸不让、点墨必争,想从他那里占点便宜几乎不可能。他家曾贴满各种价码,如:
四尺12元,五尺18元,六尺24元,八尺30元,册页、折扇每件6元。题上款者加10元。花卉加虫鸟,每只加10元;藤萝加蜜蜂,每只加20元。另,工笔贝叶草虫,每只照原笔单加三倍;大洋红之画另加价。常用名印,每字三金,石广以汉尺为度,石大照加;石小二分,字若黍粒,每字十金……
当然,像郑板桥、齐白石那样卖画在传统社会只是个案,况且两位画家所订润例与今之情况有很大不同。而今,各商业机构抑或艺术机构多以尺寸确定作品的价格。一幅作品拍出了多少钱,也会折算出每平尺多少银子,西洋画何曾有过这样的算法?真如此计算的话,那作品的布白与笔墨陈设之处,又该如何算?
画以平尺论价会带来商机,这对画家来说是一种激励。但在利益的驱使下,长此以往,画家的惰性会被助长,画家作为知识分子甚至是文化精英的良知会被腐蚀。他们会感觉无须用心读书、涵养性情、体验生活和钻研技术,只需盘算着如何画更大的画、卖更高的价,苦心孤诣并倾毕生之力、尽钻营之能事,为金钱而艺术。这将导致金钱在商业化运作中控制艺术思想。这不仅是艺术之悲哀,亦是文化之悲哀。
表现真、善、美是绘画创作的指归。国画作品是中国文化诗性智慧的集中体现。作为精神产品的国画作品,又怎能以尺寸大小来衡量其价值呢?